慕星黎在竹舍案前坐了整整一夜。
烛火燃到第三柱时,她指尖的灵力轻轻拂过镜影符,符纸表面的虚影突然泛起涟漪。
这是她第十三次以灵泉温养符纸——前世她便知,神族血脉对灵力波动异常敏感,或许能逼出符中被刻意掩盖的细节。
虚影的衣摆忽然凝实几分,一道暗纹在腰间若隐若现。
慕星黎呼吸一滞,屈指叩向符面,灵力如细针般刺入虚影。
符纸\"嗡\"地震颤,那暗纹竟显露出半枚青铜令牌的轮廓,虽只剩半截,但令牌边缘的云纹与千幻神宗内门弟子腰牌上的\"幻\"字纹路如出一辙。
\"是宗门旧物。\"她喃喃出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她作为慕家养女,从未接触过宗门核心事务,此刻却清晰记起,百年前千幻神宗曾为内门长老特制过一批鎏金云纹令,后来因材质易引邪修觊觎,在现任大长老继任后便全部收回重铸。
灵泉在丹田处翻涌,她忽然想起昨夜窗外那道灰影——若说符中虚影与宗门有关,那暗中监视她的人,或许正是知晓秘密的\"守密者\"。
天刚破晓,慕星黎便裹着晨雾溜进典藏阁。
禁书区的木门结着蛛网,她指尖凝出一簇幽蓝火焰,轻轻一燎,缠绕门环的藤蔓便化为灰烬。
门内霉味扑面而来,她借着月光扫过层层书简,最终停在最深处的檀木柜前——这里存放着宗门百年前的\"罪录\",记载着被逐弟子的过往。
当她翻开第七卷《刑典·叛出篇》时,烛火\"噗\"地熄灭。
黑暗中,她摸到书页间夹着的泛黄绢帛,灵力注入的刹那,绢帛上浮现出一行血字:\"血魂老祖,本名顾长渊,原符箓殿首座长老,因私炼'夺舍禁术'遭逐,叛逃北冥深渊时曾言'必令千幻血祭'。\"
慕星黎的手剧烈颤抖,绢帛上的画像渐渐清晰——那是个眼尾微挑的男子,与符中虚影的眼尾弧度分毫不差!
她猛地抬头,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墙上,正映出她与画像重叠的影子,后颈骤起寒意。
\"顾长渊......\"她将绢帛塞进袖中,转身时撞翻了案上的铜灯。
灯火重新亮起的瞬间,她瞥见最下层书简的封皮上写着\"符箓殿密档\",指尖刚要触碰,门外传来巡守弟子的脚步声。
她迅速隐入阴影,看着两个持剑弟子从门前走过,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回到竹舍时,黎玄澈正站在檐下,手中握着她昨夜遗漏的半块符纸。
\"去了典藏阁?\"他的声音带着晨露的凉意,目光却落在她微乱的发间——那里粘着半片禁书区特有的靛青纸絮。
慕星黎顿了顿,将绢帛递过去:\"师尊可曾听说过顾长渊?\"
黎玄澈接过绢帛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再抬头时已恢复平日的淡漠:\"百年前的叛徒,你怎会......\"
\"符中的虚影,是他。\"慕星黎打断他,将昨夜的发现和盘托出,\"他身上有宗门旧令,而白芷三年前失踪半月后性情大变——这与顾长渊擅长的夺舍禁术,时间线完全吻合。\"
黎玄澈的瞳孔微微收缩,袖中传来灵力翻涌的轻响。
他突然转身走向院外,声音沉得像压着千年玄冰:\"冷霜,封锁宗门外围。\"
执法堂执事冷霜不知何时已立在院角,闻言抱剑领命,转身时腰间的银铃轻响:\"大长老,属下已查过白芷的起居录。
她失踪期间曾去过北冥山,归来后每月十五子时,都会独自前往后山荒庙。\"
慕星黎心头一震——那正是她发现镜影符的地方!
\"去符箓殿旧址。\"黎玄澈突然开口,他侧过脸时,慕星黎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两人并肩穿过晨雾弥漫的山道时,慕星黎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黎玄澈的广袖扫过她的手腕,带着雪松香,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在丈量某种难以言说的重量。
\"师尊......\"她刚要开口,便见前方出现一片断壁残垣。
符箓殿旧址的牌匾半悬在门上,\"符\"字缺了半边,像道狰狞的伤口。
慕星黎刚踏入门内,脚下的青石板突然泛起红光——那是被灵力覆盖的古老符阵!
\"小心!\"她拽住黎玄澈的衣袖向后退,可那红光已顺着两人的脚腕缠了上来。
地底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一道黑影裹着腥风从地缝中窜出,其形若雾,却在半空凝聚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镜影符中的虚影!
\"你们终于来了......\"那声音像锈铁刮过石面,\"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