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韦新平眼中看,顾家和纪家分家一事闹掰不再相往来,平日朝廷之上也多有针锋相对的意味,但这些,不过是作秀罢了。
谁不知道当今皇帝乃是开国皇帝,天下大权尽握之于手,后宫女人不过是为了安抚世家之心、顺天下平安之势而纳入后宫。
陛下纵马江山几十年,掀翻了前伪朝,开启了新王朝的盛世开端。
他根本就不虚与所谓归顺的世家。
陛下自个就有雄兵在手、更是文韬武略之才,登上至高之位后,自然是他想做什么做什么,就比方说让太子以外的儿子顺其母姓,看上去不就是犯蠢纵容世家拿捏培养自己的皇子,好以权谋私,甚至攀附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么?
但换一个角度想,这也说明了皇帝根本没有想让这些儿子接手皇位的意图。
他要的就是君臣本分,除了他喜爱的太子之外,其余人不过是给太子铺路的棋子,也配冠国姓?他要你当一辈子臣子、一辈子布衣百姓,你就得老老实实地当着,感恩戴德地接着。
若是生出半分痴心妄想——皇帝可还没老到那种程度!
再者,世家往皇帝后宫塞人,就是想谋求皇权偏爱,可皇帝就是这么好被拿捏的主吗?你越想要什么,皇帝就日日夜夜吊着在你眼前,可你偏生一分一厘都碰不到。而若是发现你世家企图相助你家女儿生下的皇子以图谋其他,皇帝便正好拿你开刀,以儆尤效。
君王之榻,岂容旁人窥视。
纪家本身在前朝就是世家大族,只可惜出了一个死心眼的恋爱脑女儿入宫当了妃子,便是说什么都先紧着皇帝。纪家家主想要放眼朝政、安居高座,再现前朝之景便难上加难,于是一幕“分家”好戏就闹上明面来。
让天下人都知,顾家与纪家不和,顾家拿着纪家的机密献给皇帝当投名状,要做忠于皇帝的孤党。
韦新平看了眼自家沉迷破案、少问朝事的大人,大人屁股下的这个位子可不好坐。
这位子高陡,下面又有人虎视眈眈,少不了其他的世家随时准备着拿捏把柄,先前太子在的时候,大家知道没戏,还安分不少;如今皇帝下了指令,只要查出太子凶手下场,就有资格继承皇位,这下就激起各家心思涌动了。
凶手是谁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合理的找出一个凶手,让皇帝满意,说错了,还不会治你的忤逆大罪,还要让皇帝看到你那颗忠心。
皇帝向来多疑,若是说的不满意,便是拿项上人头赔罪。五年来,大家便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味试探彼此,都想让别人先做出头鸟、替死鬼。而如今,二皇子宇文拓从边疆强势回归,说不定就是引发京城世家布局改变的导火索。
但自家的大人,不说揣着野心去争取那个位子了,查案还把自己母家的腌臜事给掀了一角出来——大人,您究竟是个什么想法?韦新平越发看不懂了。
韦新平眼中,纪家和顾家依然是一体的,分开不过是给皇帝作秀。而这些年,纪家一直倡导要“不拘一格录人才”,许多寒门学子都奉其为老师,这朝堂上的孙山就是其一,而如今场上的孙山嘛……
这可真真是惊吓啊,韦新平作为负责此次活动的负责人,既不愿意自己被牵扯进去,更不愿意让皇帝的人发现此处怪异——他可不想人到中年突然失业。
六扇门作为一个特别行动组织(详见第一章作者有话说,与我国古代“六扇门”不一样,这里只是借了一下名字,功能架构完全不一样),由皇帝授命纪和成立的,用于辅助大理寺办案,可以越过当地衙门先行办事,就类似于先上车再补票的行为。
不过这几年,皇帝觉得自己纵容太多,一直催着纪和改革六扇门架构、更新新老成员,摆明了态度是——皇帝要塞人进来监督其行事。
这才有了特招一说。
因此韦新平在心中腹议时,才会想到不希望被皇帝的人发现。
他们能查这其中十五个人有哪五个是皇帝的人,但是,就问一句——你敢查吗?
韦新平自个儿在脑袋了头脑风暴,冷不丁听见纪和扭头看了一眼自己,随手翻出五份资料,“这五个人,让他们当倒数。”
纪和越是笑容灿烂,韦新平就知道自家大人脑袋里在打着什么歪主意,他接过资料一看,果不其然,大人已经先人一步地查了皇帝派来的五个人,还把资料给调了出来。
“大人,这样陛下会不会——”韦新平想着劝几句,却被纪和抬手挡住话语。
纪和眉眼弯弯,笑得明朗可爱,“陛下的旨意,本皇子当然会照做,不过本官也有本官的原则,当年本官空降时,也是被好生一番考验——望清(韦新平字),本官倒觉得这个习俗很是不错,也便好好招待招待陛下的人,并且能和本皇子一个待遇,也算是他们的荣幸了。”
“你说呢?望清?”对上纪和的温柔的眼神,韦新平只觉得瘆得慌,可是大人都如此吩咐了,那还能怎么样呢?
韦新平退至一侧,转身找了几个二等捕头,嘱咐了几句便站回纪和身边。
纪和余光看见韦新平站回身侧,眼底暗光一闪,挂上一个怡然自得的微笑,翘起二郎腿,坐姿歪歪扭扭地看向林子。
他姿势颇为放肆,没了官大夫的优雅和得体,左手支着脑袋,右手唤来侍女捧上一碟新鲜瓜果,随意捻起一块丢入口中。
韦新平暗自叹气,希望这附近没有东厂那群家伙蹲着,不然又要被九皇子告到陛下那里,记下一笔了。
林中,得了纪和命令、守在外围的捕头们,纷纷手心一翻,露出十几枚棱角尖尖的砾石,朝着某些注定要开始水逆的家伙纷纷飞去。
“对了,”纪和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站在自己另一侧的男人,吩咐道,“仲达,孙山前几日下朝后,似乎去了百音阁听头牌唱小曲儿,坐了得有1个时辰吧?”
被唤作仲达的男人脑袋里闪过一群问号,不过还是恭敬听令,拱手道:“还请大人吩咐。”
“本官怀疑他与一起刑案有所关联,仲达你去调查一番,拿着本官的令牌上孙府递个名刺,问问他什么时候愿意来大理寺喝杯茶水。”
“是。”男人接过纪和从怀里掏出丢来的令牌。
韦新平无声地在内心咬牙尖叫,不要啊!大人!稳重啊!怎么还真的还和自家人杠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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