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闷闷地声音响起，“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流氓……疯子、变态……”
他的掌心攥成拳头，最后却无力地捶打在周潋光的胸膛上，温热的指腹便染上了夜色的冷霜。
“不要，我抱住你了，你就是我的了，是你自投罗网的。”周潋光一副无赖口吻。
【不要，我抱住你了，你就是我的了，是你自投罗网的。】
霍雅正愣了一下，是真心话。想到这里，他的脑袋又低下去，侧着脸不肯看见周潋光。
这个家伙，其实面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说过谎话，他连骗骗自己都不肯，真是讨厌啊。
为什么要把真心捧出来给他瞧呢？为什么让月色照亮血色的汪洋呢？
明明可以放纵他沉沦的，明明可以看着他痛苦地挣扎，然后腐烂的……霍雅正咬着下唇，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周潋光，那个家伙——对上了那一双在昏暗的电灯下依然透澈的眼睛。
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霍雅正闭上了眼睛，缓缓抱住了面前的男生。够了，真是够了，原来仅仅是看到他，就会被残忍地说服呢。
要变成原来那种脆弱的模样了，以后被肆意地取笑和玩弄也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无事发生了吧？
周潋光轻轻伸手摸了摸面前男生的头发，看着他因为痛苦和悲伤弓起腰身，平日里永远挺直的脊椎，撑起他冷漠表面的大墙，缓缓地被一阵风吹倒。
关了门，周潋光抱着他回到那狭小的蜗居里。酒气依然浸泡着房间，带着旧日的腐朽和腥臭，真不知道小爻是怎么挺过来的。
【勇敢的……坚强的……脆弱的……小爻，都很可爱……】
霍雅正耳根子发烫，埋进周潋光胸膛的脸颊更深了几分，故作镇定地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指尖攀着周潋光的校服外套，微微蜷缩，抓着那一片布料都皱皱巴巴的。
霍雅正呆滞地坐在床上，不可思议中夹杂着几分麻木，看着周潋光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糟糕的狭小卧室打理的整洁起来。
“你、你真的是周家少爷吗？没有被……被夺舍吗？”
他听见自己呆呆地发问。
周潋光将最后一点溅着污渍的床单打包着扔到阳台上去，温和地回答道：“小爻，我也是人，也要学会照顾自己；而且，周家，更严苛。”
“好了，”周潋光拉起哭得脸上黏黏乎乎的霍雅正，“去浴室洗澡吧，都哭出汗来了。”
水汽顺着歪掉的塑料门的缝隙钻出来，迷蒙了镜子，还有周潋光眼前的景色。
面前的男生略带羞涩地捋了捋鬓边湿漉漉的发梢，穿着单薄的睡衣，已经洗得发白，但还能看出来上面长颈鹿的图案。
周潋光抱起他，惹得霍雅正惊呼一声，急忙搂住了周潋光的脖子，嗔怪地看着周潋光：“你、你不准乱来。”
笑声从发震的胸膛里透出来，还散发着几分暖意，周潋光悦耳的声音响起：“我只是行使了一下作为男友的权力。”
霍雅正又回到了那张硬梆梆的木板床上，他靠着床头，蜷缩着，怀里抱着一角被子，脸上还飘着洗澡带来的红晕，看着周潋光替他忙前忙后地收拾好，忍不住发问道：“你、你不解释……不要我解释什么吗？”
周潋光回头看向他，将窗帘仔细地拉好，轻声道：“你不开心，我知道，但不开心的理由，是你的隐私，我不会问；而且，即使我不说，你也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霍雅正又是一愣，难不成，周潋光知道他能听见别人的心声，所以就故意……
那双温热的大手捧住他的脸蛋，驱散了寒冷，他听见周潋光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毕竟，你那么了解我，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就是你了。”
【不然，怎么会那天突然跳到我面前来跟我表白，一定是偷偷关注了我很久才来表白的吧。】
霍雅正挠了挠下巴，其实……那天，他是被一群bishop逼着去办公室里才训斥完部长们的周潋光表白的，毕竟那群混账最喜欢看的就是自己这样的穷学生出丑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次表白是意外才对。
“我喜欢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优秀，所以值得被喜欢和欣赏。”周潋光的声音又飘进了霍雅正耳朵里。
霍雅正的心跳声盖过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他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呆呆地看着周潋光从床边走开。
“你要去哪里？”
“太晚了，你该休息了，我不打扰你了。”周潋光轻声道。
【早点休息，小爻。】
鬼使神差的，霍雅正扯住了周潋光的手，于是周潋光离开的步伐停在原地，“周、周潋光，能不能，留下来……”
他揪着自己额头上垂下来的发梢，眼神止不住地乱瞟，声音很轻，就在以为会被周潋光拒绝要求的时候：
“真是的……没有办法拒绝你的要求呢。”周潋光在他身边蹲下来，微微一笑。
所以……究竟是跳过了什么步骤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霍雅正在内心尖叫，脸颊红的可以烤熟鸡蛋，人却乖乖地被睡着的周潋光抱在怀里，内心的道德要他推开周潋光，但肌肤传来的温暖感觉却要自己留下来。
糟糕……要失眠了，霍雅正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周潋光被一股力气摇晃醒来，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去，出现了霍雅正放大的俊美脸蛋，“我们通宵吧？好不好？”
霍雅正眼底带着一点点兴奋和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潋光。
周潋光徒劳地张合几次嘴唇，最终深深地疲劳地吐出几个字：“……听你的。”
【啊……好困啊……早知道还是走掉好了……困啊……】
霍雅正一拳头砸过去，收获了周潋光无辜的表情。
深深地呼吸之后：
“周潋光，你知道吗？其实……这里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霍雅正认真地捧着周潋光的脸，聊起了内心中封尘已久的记忆，“我其实是孤儿，是奶奶捡到了我……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一颗奶糖就可以让一整天变得很快乐……”
一个小时过去了，霍雅正抱着周潋光呼呼睡去，周潋光睁着黑眼圈再也睡不着了。
【究竟是谁睡不着啊？究竟是谁折磨谁啊？】
周潋光在内心无声地哭诉，幸运的是，霍雅正已经睡着了，也就听不到那些说出来就要扣好感度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