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盯着屏幕上的波形，手指在终端边缘轻轻敲了一下。那串信号又出现了，和刚才实验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科研区。走廊灯光平稳，她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
回到指挥中心，主控台三道进度条还在运行。“暗影”状态不稳定，信号断断续续；“磐石”的实验日志刚更新，记录了非线性震荡的初步成功；而“清流”——她的目光停住——舆情面板突然跳出大量红色预警。
终端震动起来。市场团队发来紧急通讯请求。
接通后，画面里是三个并排窗口，都是市场团队成员。一人开口：“林晚，我们发布的声明被反向攻击了。十分钟前开始，社交平台出现大批量负面评论，内容一致，节奏同步。”
林晚调出数据流。屏幕上瞬间弹出成百上千条信息截图。标题全是类似“联盟伪造危机骗信任”“所谓守护者实为操控者”这样的字眼。有些还附带伪造的会议记录和数据表格，看起来像模像样。
“传播路径查了吗？”她问。
“正在追踪。”另一人回答，“初步发现这些账号注册时间集中在四十八小时内，Ip分布异常，多数经过跳转。转发行为有明显机器人特征，但控制端加密层级很高，普通溯源工具失效。”
林晚点头。这不是普通水军能做到的。对方不仅有技术支撑，还有明确目标——摧毁联盟的公信力。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她从实验室回来不到二十分钟。这场反击来得太准，几乎是在他们调整技术路线的同时就启动了舆论打击。
“暂停所有对外发布。”她说，“原定今天下午的第二轮宣言取消，现有内容全部下架。你们现在分两组，一组继续追Ip集群，重点标记高频使用的中转节点；另一组分析账号行为模式，看能不能找出控制指令的发送规律。”
三人立刻行动。画面切换成多窗口监控界面，数据不断滚动。
林晚靠在椅背上，闭了下眼。太阳穴还在胀，那是之前超限使用能力留下的反应。她没时间休息，睁开眼继续看面板。
一分钟过去，警报再次响起。
新一批抹黑帖出现了，这次直接指向她本人。有帖子说她是“借危机上位的投机者”，还有人放出一张模糊照片，称她曾私下接触境外组织。虽然没人证实，但讨论热度迅速上升。
“他们在引导话题。”林晚低声说。
市场团队的人抬头：“要不要回应？再这样下去，公众信任会被一点点吃掉。”
“现在回应就是落入他们的节奏。”林晚盯着那些不断刷新的评论，“他们要的就是我们慌。一旦公开澄清，等于承认我们在乎这些指控。反而会让更多人怀疑背后有问题。”
“那怎么办？放任不管？”
“不。”林晚坐直身体，“把所有攻击性内容收集起来，按来源分类。我要知道哪些是首发，哪些是跟风，哪些用了深度伪造技术。特别是那些带图的，查图像元数据，看是不是合成。”
她顿了下：“另外，找一下最近七十二小时内在公共平台提到‘联盟’的所有账号，筛选出突然改变立场的。这些人可能是被收买，也可能是被威胁。我们要分清楚。”
指令下达后，团队转入后台操作。前台宣传全面冻结，网络上的喧嚣被隔绝在外。
林晚拿起另一块副屏，调出城市通信基站的负载图。她注意到几个边缘区域的数据流量异常升高，尤其是城南一带。那里废弃数据中心多，信号本该稀疏，但现在却有持续的数据包进出。
她记下坐标。
这时，终端提示音响起。市场团队传来最新分析结果：攻击所用的加密协议与云都民用标准不符，更接近军用级别。且部分Ip最终跳转至一个未登记的离岸服务器群，路径终点指向南部老工业区。
“不是随便哪个黑客组织能搞出来的。”林晚心里有了判断。
她打开日志系统，在最新条目写下一行指令：“锁定跳转终点，逆向追踪，优先排查城南废弃数据中心群。标记所有近期有过电力申请或维修记录的站点。”
按下回车后，她靠回椅背。
头痛比刚才更重了些，像是有细针在颅内缓慢移动。她没去拿药，手指始终搭在终端边缘。只要警报再响，她必须第一时间响应。
市场团队那边仍在忙碌。一人突然出声：“找到了一个共性。所有高传播度的抹黑帖，发布时间都卡在一个固定间隔——每十九分钟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先由五个核心账号同时发动，然后才有大规模转发。”
林晚睁眼：“十九分钟？”
“对。第一次是十三点零七分，第二次是一点零六分，第三次是两点零五分……刚好间隔十九分钟。”
她立刻意识到不对。正常人工操作不会这么精确，机器批量发送也不需要刻意保持这种节奏。这更像是某种信号同步机制。
就像……回应某个指令周期。
她想起实验室里那段异常波形。频率不同，但都有规律性的重复。
“他们不只是在发帖。”林晚说，“这是在传递信息。每十九分钟一次，是他们在确认控制链路是否畅通。”
“你是说，这些帖子本身是暗号？”
“有可能。”她看向地图上的城南区域，“攻击源头不在网上，而在物理位置。这些人需要定时接收指令，所以才设定固定发布时间。”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继续装死。”林看完前面板上不断攀升的负面声量，“让他们以为我们乱了阵脚，顾不上追查。你们继续保持隐蔽监控，等他们下次发帖，立刻记录所有关联节点的活跃变化。我要知道哪一台设备在那一刻最先响应。”
团队成员点头，迅速调整监测策略。
林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已经凉了。她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主屏角落的小窗口——那是连接调查小组的待机频道。信号依旧微弱，但没断。
她知道那边还在战斗。
而现在，舆论战场也成了前线。
她不能退。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有媒体开始转载那些谣言，标题越写越夸张。有人呼吁联盟出面解释，有人说要成立独立调查组。
林晚一条都没删。
她在等。
等对方露出破绽。
半小时后，终端再次震动。
“来了。”市场团队的人声音紧绷，“第四个发布周期启动。五台核心设备同时上线，Ip跳转路径和上次一致。我们抓到了一个未加密的握手包！”
林晚立刻调取数据。代码流中夹着一段陌生标识符，结构紧凑，带有校验位。
她把它单独提取出来，输入逆向解析程序。
几秒钟后，结果跳出。
这不是通用网络协议的一部分。它属于一个封闭通信系统，通常只用于特定远程控制系统。
而这类系统，一般不会出现在民用领域。
“果然是专用设备。”她低声说。
她把解析结果和城南的电力异常点做交叉比对。三个地点重合，其中一个位于旧冷却站地下层，曾是某跨国企业的备份服务器基地，三年前宣布废弃。
她把坐标圈出，标注为一级嫌疑目标。
正要保存记录，终端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来自未知源。
只有两个字：
“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