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养想起桩孔里的泥水和那高达五十米的深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可跟溶洞潜水、井下潜水不同，能见度为零，顶着巨大的压力，不光要把落进去的钻头处理好，还要找到孢子散播的源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现在距离二十四小时期限，只剩下十几个小时。
刚想开口，就听见鼎羽已经开始分配任务。
“桩孔直径有限没条件组队，只能分批下去，下去是生是死就靠自己了。”
“李队先下，带齐了设备和工具。”
“沿着一侧把下面孔壁的危险和障碍都清理了。”
李队没一句多余的话，在小七的帮助下开始清点下水作业的装备。
“你疯了吧！”蒋天养拉住安排任务的鼎羽。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填上，不是派人下去送死。”
鼎羽甩开蒋天养的手，淡淡的说道：
“这活虽然操蛋点，既然我接了，那就一定保证顺利完成。”
“况且我也没觉得下面有多‘危险’。”
原本心里有点打鼓的李队听到鼎羽的话，马上就不紧张了。小事无所谓，大事上鼎羽的判断还从没出过错。
何况还有沈薇这个“人形预警机”也没发出警报。
负压仓里，有条不紊的穿好跟宇航服一样的沉重潜水服，整理好管线，测试好通信装置，小七伸手在李队的面罩上画了一个笑脸。
这套深潜服是小七上次在贝加尔湖吃了大亏，回来之后紧锣密鼓的改造出来的。
防寒、防刺、耐高温，一个头盔就花了好几万，里面加装了不少小东西。
深潜服上不光连接着被戏称为“脐带”的氧气管，还内置了应急气瓶，脐带出现问题就会紧急锁闭，通过应急气瓶供氧维持气压。
用胖子的话说，这套衣服做工要是再精细点，堪比太空服了。
只可惜时间太短，只来得及做出一套试制品，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随着小七的操作，吊在空中的李队被一点点的放进了黄泥汤中。
这种即使放在救援界、打捞界都属于极端困难的任务，在团队成员眼里只是个“小任务”。（pS：实际上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尤其是滨海这种淤泥底层，跟岩孔不同，一旦打捞失败，弃钻重新打孔是唯一的选择。）
蒋天养一看人都下水了，掏出电话黑着脸离开现场。
“能扛住吗？”鼎羽站在屏幕前，敲了敲耳机问道。
“泥浆的阻力有点大，基本行动没问题。”李队回答的很轻松。
绳索和氧气管一点点的下下放，李队很快就抵达了五十米深度。
中途李队主动要求停下两次清理桩孔壁上的潜在危险。
“到底了！”
“淤泥很厚，大概是操作失误塌孔了，感觉下面的空间比上面宽了一些。”五十多米深的水压让李队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鼎羽对着屏幕上最终渲染出来的3d示意图，说道：
“不是塌孔，是偏孔。”
“能找到钻头吗？”
“这次他们用的是直径1520mm的标准筒钻，带防卡裙边，没有内加强环，筒壁25mm。”
“我怀疑打到东西的时候，钻头已经变形，老严的徒弟八成是慌了没按套路来，不然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卡钻。”
过了许久，李队才开口：
“摸断裂的钻杆了，给我点时间……”
“好了，拉我上去。”
卷扬机缓缓转动，钢丝越绷越紧。
“哗啦”一声水声，已经成了“小黄人”的李队脑袋露出了水面，擦了把面罩上的泥汤，冲接应的胖子和蒋大少竖起大拇指。
“卧槽！你丫在下面喝饱了？”
“咋重了这么多？！”胖子感觉入手有一吨的重量。
“别急，慢点拉！”
李队腰间的钢索上挂着另外两段绳索：“我把那两具尸体带上来了。”
“……”
蒋天养举着电话走进来，交给帮忙往上拉尸体的鼎羽：
“鲍工找你！”
“我劝你别盲目冒险……哎？上来了？这是啥？”
李队另一只手里拎着个小小的网子，里面装着一些黑不溜秋的碎片吸引了蒋天养的注意。
“下面摸到的，那块嵌在孔壁上的金属碎片，不小心落下去找不到了。”
摘下头盔的李队解释道。
鼎羽一眼就认出那是“金属化木材”的碎片。
貌似好久没见到这些东西了，不过这些碎片的出现更让鼎羽觉得下面是沉船的可能性增加不少。
摆弄着碎片，接过蒋天养的手机放在耳边。
“有事直说，别耽误我工作。”
“你小子命不好！按理说应该挺简单点事儿，怎么你一去了越搞越大呢！”
“不行就按照你的说法，把那孔封上吧！”
“犯不上这么玩命。”鲍工半真半假的说道。
鼎羽用极为平静的口吻骂了出来：
“有病！”
“你早这么说我就不用折腾半天了。”
电话扔给蒋天养，回头对刚喘匀气的李队几人说道：
“撤了！接下来没咱什么事了，蒋大工程师自己能搞定。”
“？？？？”
“罗莉，收拾装备准备撤了！”
离开负压房就看见沈薇满头大汗的坐在罗莉身边。
“你醒了？”
沈薇的模样让鼎羽强压下满肚子的怒火，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我梦到了……”
“应该是听到了……”
“下面是一条船！是那种很大的船。”
“有许多人在港口往船上装货，后来这些人都被杀死了。”
“然后呢？”鼎羽点上一支烟递给沈薇。
沈薇接过烟抽了一口：
“没了……我‘感觉’自己也被杀死了……”
揉着太阳穴站起身，直视着鼎羽说道：“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鼎羽脑子嗡的一下，意识空间里的世界树突然开始发光，蹦出许多杂乱的线索：
“坏了！”
“那些被感染的人……”
沈薇严肃的点点头。
胖子和李队走了过来：“咋的？撤不撤？”
鼎羽见蒋天养远远跟在后面，正在和蒋小华拌嘴，吼了一嗓子：
“别特么哔哔了！”
“蒋天养，马上通知周围的暗哨，死都不能睡过去。”
“小华去检查一下捞上来的那两具尸体，我要知道死因，完事找你爹的人把尸体妥善处理一下。”
“李队，跟罗莉把你在水下摸到的结构形容一下，我要知道钻头大概是什么情况，建好模型直观表现出来。”
“小七，重新检查装备，准备好二次下水打捞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