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没有向伊万讲述自己的宏伟蓝图,这在旁人看来简直不要太疯狂,倘若抛开公司的体量滤镜,他这个想法可行性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归根结底公司的核心是做生意,至于思想主义他们并不关心,苏遭到围追堵截主要是公司内部的寡头们作祟,不希望红船主义发展壮大。
他们多数是殖民体系的受益者,无底线的压榨劳动者赚取利益,而苏却告诉他们殖民总督都是纸老虎,鼓励他们反抗压迫殖民。
这就让那些寡头绷不住了,公司不会直接参与殖民,而是把项目分配给市场开拓部的专员前往各地,以殖民总督的身份开展合作进行生产。
公司可以给总督拨款,让他们在殖民行星进行工业体系的建设,毕竟先进的工业体系才能获得长久收益,但总督专员没必要按部就班的来。
资本向来精明与短视不沾边,只是某些进步会伤及现有利益,亦或者获得回报周期的太过漫长,因此他们会选择性的短时眼盲。
「前段时间阿美莉卡蛋荒就能解释这个原理,饲养母鸡下蛋也就几个月功夫,而结果那些资本就是看不上这项生意。
原因是他们嫌赚钱速度太慢,操纵股市几天就能赚到这些钱,而养鸡至少要等几个月才能见回头钱,他们心急等不了那么久。
不过我们都知道买鸡蛋赚取的财富是绝对稳的,但操纵股市获得的收益很可能被其他操盘手坑走,是风险极高的且不稳定的财富。
但资本就是这么心急,连几个月的时间都等不起,哪怕自己赚到的钱随时会从指尖溜走,也不愿多花点时间放长线钓大鱼。」
公司寡头培养专员做总督,这当然不是他们良心发现或者大发慈悲,而是想要役使他们为自己做事。
简单来讲就是他们既要截胡公司的订单,也要扣下用于建设的拨款,这些是公司寡头的蛋糕,只有那些残渣才尽归总督专员。
而这所谓的“残渣”,也就是他们分配到殖民行星,落后的生产力很难短期攫取大量价值,因此总督会以简单好上手的奴隶庄园作土皇帝。
遇到某些良心未泯或者野心勃勃的专员,他们或许会将公司科技引入当地,前者是想让他们轻松些,后者则是想要成为寰宇新贵。
你问公司会不会不满他们胡作非为,结果自然是毫不在意,公司只要你将订单成功完成,公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公司来说,他们只用保全价值最高的那批人,至于殖民地的那些奴隶,他们都只是最廉价的劈柴,这批烧完了再换新的就是。
他们都是无偿或者以极低的薪资为总督工作,本身就没有多少积极性可言,那些专员也不在意当地民生疾苦,只要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就够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公司殖民地上,红船党能够轻易建立法岚西公社,并在短时间内联合当地民族企业解放法岚西,会将殖民总督视若无物。
然而红船主义的主张属于是坏他们的规矩,把那些与存护相悖的殖民给搬到台面上来,属于给递公司刀自己把这块“烂肉”砍掉。
至于结果则是寡头草木皆兵,时刻警惕红船党的动作,在法岚西公社这场高调革命成功后不久,公司能够如此迅速的进行围堵。
最终法岚西公社运动在盟友背叛中轰然倒下,同时这也让寡头们长舒口气,觉得红船党也就口号喊的响,只要简单挑拨就能引得他们内斗。
然后以公司的做事风格,他们任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贝当执掌法岚西共和国,对重新拥抱自由世界的法岚西共和国大肆宣传。
并对外宣称以盟友身份开展扶持建设,以极为高调的方式宣传公司的自由民主形象,以此压过苏揭露的刽子手形象。
至于媒体新闻的真实性,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懒得戳破,星际和平新闻作为寰宇着名谣媒,公司永远是为落后文明送去民主的英雄形象。
至于公司播报的新闻真实性,还啊哈和阿基维利是对苦命鸳鸯的可能性高,兴许阿基维利临死前的遗言还是:再无话说,请速动手……
你尽管去问便是,啊哈绝对不会跟你否认这事,运气好些兴许她会承认此事,然后拿公司媒体大肆宣传。
至于为什么说苏能够接手公司的基础工业,主要还是待遇与积极性的作用,苏维埃主张多劳多得激励制,只要做的多生活就能变好。
而寡头们的企业主张低投入高回报,以开除威胁自动降薪进行剥削,毕竟他们是从殖民地运来的廉价劳动力,不拼死干活随时可能被丢掉。
「公司职员与寡头企业职员是两种身份,公司职员是既得利益阶级,而企业职员是殖民地奴隶,本质上是不存在人权的耗材。」
寡头的企业内部必然存在严重的经费克扣,采购设备或者伙食费都是绝佳贪污方向,职员饿死在生产线上都屡见不鲜。
这样无限制压榨职员,寡头的企业注定存在规模上限,再加上苏的资本论与红船主义,他们想要扩大企业的规模更是难上加难。
而苏维埃不存在寡头没有绝对的利益团体,生产收益多半部分由员工均分,其余收益用于扩大规模进行基建,亦或是进行设备维护或者采购。
如果将工业比作发动机,那效率就是收益转化为工业投产的转化率,寡头攫取利益则是逸散的能量,而苏维埃则是将降低逸散的所有可能。
挂羊头卖狗肉,苏维埃名义上是资本主义骨子里是红船主义,大家都知道苏维埃是装的,但廉价的商品与田粟的威信都能让寡头们闭上嘴。
……
“所以说,你想让我给你站台明确立场?”
身后黑色长发夹杂着几根白发的少年问道,他坐在屋顶上悠然自得,看着夜晚还在灯光闪烁的街区,苏维埃准许进行简单的自由贸易。
“田粟,虽然苏维埃如今才刚有起色,但以这样的发展速度,哪怕是考虑对地心能源的开发,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身边黑发齐耳的男子说道,他眼神坚毅语气十分沉稳,身上质朴的青灰色中山装也难掩他的气质,那是属于领袖的天然气质。
「苏维埃的科技腾飞其实是有说法的,首先是苏的绝对领导与最平稳的挑战渠道,其次就是类似冷战的竞争背景,以及百姓迫切摆脱贫困。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苏维埃发展是有“参考答案”的,这就好比公司是按部就班的写暑假作业,而苏维埃是开学头天晚上创造的奇迹。
不过这份“暑假作业”也不是写完就算,在抄“答案”的过程当中,苏维埃也在将涉及到的理论传入脑海,是先学会实践再总结理论。」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听你说这话我倒是深信不疑,毕竟你我异出同源清楚彼此底细,说些大话也没什么意义。”
田粟悠然的仰望星空说道,最了解自己的人终究是自己,虽然他与苏的性格迥异,但有些刻在思考逻辑背后的烙印是相同的。
“这倒说的不错,苏维埃肯定不会囿于新波利亚这片天地,我们迟早是要走向更加广阔天地,我想在那天到来前将前路铺平。”
苏也躺倒看着明亮的星空说道,他也喜欢这样静静的仰望群星,家乡的星空比任何地方都要美,也可能是他们身处这北寒边陲的缘故。
“说实在的,哪怕是取回相当部分的我而言,我其实很羡慕你的。”
忽然间身边田粟向他感慨道,他语气轻松就像往常与朋友聊天,与苏说话时没有半分的思忖,毕竟他们本质上都是田粟没必要提防着谁。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茉莉他们都调侃我总是在为别人活,很少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忙忙碌碌没给自己留点纪念。”
苏像是倒苦水般说道,他这半生总在四处奔走,很少有时间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不过他从不觉得这些是他无所谓的拖累就是了。
“这很好啊,至少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能勇敢的去践行自己所坚信的事物,相比于畏手畏脚起步便止的我好多了。”
“而且你的理想很伟大,想避着公司这个庞然大物建立新秩序,让遭受苦难人们有尊严的活着,这本身就有着值得敬畏的勇气。”
田粟有些羡慕的说道,他也想像苏那样去帮扶受苦受难的黎庶,而不是那种治标不治本的锄强扶弱,今日杀了土匪明日来个恶霸。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最初的目标了,田粟起初是想研究最强兵器,将那些丰饶联军驱赶出仙舟,起码要让其他家庭不像他这样被破坏。
后来他觉得打铁还需自身硬,于是他开始跟着师父学剑,但在学剑漫长的岁月中,他的志向开始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只守护身边在乎的人。
“呵,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多了几分信心,觉得自己并不是在飞蛾扑火。”
“这怎么会是飞蛾扑火,你的思想比任何武器都能打击公司在寰宇的霸权,让被奴役亿万万黎庶燃起反抗的星火,自你而起火种不熄。”
田粟很是激动的说道,他觉得苏做了他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而且比他想象中的自己走的更好,他很羡慕苏这种为理想付之一炬的决绝。
“或许不出发就永远不知道前方会是什么,对我而言未来是什么样,不需要别人告诉我,因为我会自己实现。”
苏像是对田粟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苏维埃能发展到何种地步,他觉得只有自己去亲眼见过,才能确定那个未来发生过。
“说得好,未来是什么样子我自己去看,所以放心大胆去做吧,公司的为难我都会帮你摆平,哪怕是开战我也会站在你的身旁。”
田粟像是下定某种决信心说道,既然他已无法成为理想中的自己,那就为苏开辟道路,至少走到他从未见过的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