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喊娘。
这四个字在耳边炸开时，颜洛汐正蹲在石屋残骸前，指尖还抵着那半枚刻痕。她猛地回头，目光穿过黑雾，落在狂奔而来的队员脸上。
“他说什么？”她问，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错答的力道。
“一直在叫您……嘴里反复念‘下面……有眼睛’。”那人喘着气，额上青筋跳动，“徐先生不敢靠近，怕惊着他。”
颜洛汐站起身，衣角扫过落叶堆。她没再看那凹洞一眼，转身便走。林沉立刻抬手示意队伍警戒原地，自己快步跟上。
回程途中，她悄然启动心灵洞察。视野掠过地面藤蔓、腐木缝隙，确认无潜伏蛊虫接近。三息之后，能力结束，脑中泛起一阵钝痛，像是有人拿细针在太阳穴里搅动。她咬牙忍住，脚步未停。
石台处，徐昭仍抱着小灵靠坐在石柱边。孩子睁着眼，瞳孔涣散，嘴唇微微开合，重复着那句“下面……有眼睛”。他的手指蜷缩着，偶尔抽动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
颜洛汐蹲下身，将掌心覆在小灵额上。温度比之前降了些，但皮肤下似乎有微弱震颤，如同某种频率在体内共振。
她闭眼，唤出系统界面。能量图谱仍在运行，残留数据与方才石屋下的脉动感重叠。她调出小灵经脉流向，叠加鼓声节奏波形，再引入符纸静止前的最后一帧信号强度——三者交汇点，浮现出一个三层嵌套的结构模型。
表层是幻象扰敌，中层为信号操控，底层才是真正的枢纽核心。
原来如此。
她睁开眼，眸光一沉。“它们不是靠视觉或听觉控制蛊物，而是用频率共振。小灵因为曾被卷入血祭仪式，体内残留了相同的波动频段，所以能感知到地下中枢的存在。”
徐昭皱眉：“就像钟响，另一口钟也会跟着颤？”
“对。”她点头，“敌人每一次发动攻击，都会释放固定频率。只要我们反向追踪这个频率的源头，就能避开干扰，直击核心。”
话音未落，远处黑雾骤然翻腾，如沸水般涌动起来。地面轻微震颤，几片枯叶从藤蔓上滑落。
林沉已赶回，站在石台边缘眺望西北方向。“来了。”
第一批血纹蜈蚣从地缝钻出，数量不下百只。每一只背部都泛着暗红纹路，爬行时分泌出黏液，在地上留下腐蚀性的痕迹。最前排的几只头颅微抬，仿佛在“听”什么指令。
颜洛汐迅速取出最后一件具现物品——三枚清瘴香囊。她将香囊分别挂在石台三方支柱上，轻扯绳结，香粉洒落，形成一圈淡青色气雾。
“守住呼吸，别让毒气侵入。”她下令。
随即，她转向林沉：“刀敲地，按十二息一次，节奏要稳。”
林沉不明其意，却毫不犹豫照做。长刀刀背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一下，两下，三下……
蜈蚣群的动作明显迟滞。原本整齐划一的前行路线变得杂乱，有些甚至开始相互冲撞。
“有效！”徐昭低声道。
颜洛汐趁机再次发动心灵洞察。视野中，空气泛起细微涟漪，她捕捉到前方一只蜈蚣头部闪过一丝微光——那是接收指令的节点。
她立刻改令：“不要杀，打断它们之间的连接！专砍前爪与颈部交界处！”
几名队员会意，改用横扫之势切断蜈蚣行进路线。每当一只蜈蚣被击退，其余同类的动作就会短暂混乱，像是失去了同步信号。
“果然是傀儡。”她收回能力，额头渗出冷汗，“没有自主意识，全靠中枢统一调度。”
一波攻势持续了近一刻钟，最终在清瘴香囊效力耗尽前被瓦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死去的蛊虫，黏液仍在冒烟。两名队员中毒，手臂肿胀发紫，正由随行医者处理。
战后清点间，一名队员靠近西北侧岩壁查看裂缝。刚伸手触碰，整面石墙竟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通道。
通道入口布满蛛网状红线，交织成密网。有人试探性投出一块碎石，石块尚未落地，红线瞬间燃起赤焰，将石头烧成灰烬。
“血蚕丝混怨骨粉。”颜洛汐走近观察，系统弹出提示，“遇活气即爆，死物无碍。”
她回头看向队伍：“准备一具掩体。”
片刻后，他们将一头战死的野猪尸体裹上湿布，用长杆推着前行。尸体缓缓靠近通道入口，红线毫无反应。待其完全进入前三丈，仍未触发火焰。
“可行。”她点头，“所有人闭息，贴墙前进，用尸体遮挡气息。”
队伍依次跟进。林沉走在最前，右手持刀，左臂缠着染血布条——那是刚才抵御蜈蚣时被黏液灼伤所致。他每一步都踩得极轻，鞋底碾过碎石时几乎无声。
通道内壁刻有残缺符文，与青铜鼎和石洞中的符号同源。颜洛汐伸手抚过一道刻痕，指尖传来熟悉的震感，与小灵体内波动一致。
“这条路通向枢纽。”她低声说，“而且……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前方光线彻底消失，唯有脚下碎石滚动的声音在狭长空间里回荡。空气越来越冷，呼吸时能看见白雾。
突然，林沉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示意身后人静默。前方地面出现一道裂隙，宽约两尺，底下漆黑不见底。裂隙两侧各有一排石钉，锈迹斑斑，排列方式却极有规律。
颜洛汐蹲下身，借微光细看。那些石钉并非随意安置，而是按照某种节律间隔分布，像是用来承载重量的机关阵。
她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抛向第一对石钉之间。
铜钱落下，稳稳卡住。
再抛第二枚，同样安然停驻。
第三枚刚离手，整排石钉忽然微微震动，其中一根猛然弹起，将铜钱击飞数尺远。紧接着，对面墙上一道暗槽滑开，露出一支漆黑短箭。
“陷阱会移动。”她低声道，“固定的落脚点不可信。”
林沉皱眉：“怎么过去？”
颜洛汐没答。她盯着那排石钉，脑海中浮现刚才蜈蚣群受控的画面。频率……还是频率。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空白符纸，撕下一角，捏成小团。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纸团掷出——不是落在石钉上，而是悬空划过一道弧线，精准落入裂隙中央。
纸团下坠瞬间，所有石钉同时震颤，短箭齐射而出，全部落空。
趁着机关重置的间隙，她率先迈步，踩上第一对石钉。脚尖刚落稳，立刻跃向第二对石钉，动作连贯如流水。其他人紧随其后，依样而行。
全员通过后，身后机关重新归于寂静。
通道继续延伸，拐过一个弯后，出现三扇并列的石门。每扇门前都刻着不同符号：一为扭曲人形，一为双目交错，一为闭合之眼。
颜洛汐看着最后一扇门上的图案，想起神秘少女曾说过的话——“越热闹的，越假。”
她伸出手，指向那扇刻着闭合之眼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