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汐的手指在门栓上顿了片刻，那股从胸口窜起的灼热像是一道电流，顺着脊背直冲脑后。她没松手，也没拉开门，只是将呼吸压得更沉，直到心跳与屋内铜炉中残香燃烧的节奏同步。
“关窗。”她低声说。
影卫甲立刻起身，动作轻而准，两步跨到后窗边，将半开的木格合拢，又用布条缠紧缝隙。小灵睁着眼，没有出声，只是把玉符往袖子里缩了缩。
【警告未解除。】系统的声音断续传来，像是被什么力量撕扯着，【目标意识波动频率上升百分之三十七，预计完全苏醒时间提前至子时三刻。】
“还有多久？”
【不足两个时辰。能量不足以支撑回溯或具现高阶物品，建议优先获取钥匙。】
她终于松开了门栓，转身走到草席旁，蹲下身与小灵平视。“你还记得那个房间的门是什么样子吗？”
孩子眨了眨眼：“很高，黑色的，中间有一道缝，像眼睛。”
“有没有看到谁拿着能打开它的东西？”
小灵皱眉思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符，“有个人站在最前面……他手里发光，不是火，是银色的，像水一样流下来。”
颜洛汐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落在断龙谷深处那个被朱砂圈出的位置。“心钥。”她说，“不是普通物件，是活的信物，只有通过心印查验的人才能激活。”
影卫甲走过来：“你是说大长老？”
“不只是他。”她摇头，“是‘曾经’通过查验的人。这门派建了百年，能进幽祭殿的不超过五个。真钥不会随便交出去，但它必须随主人才能生效。”
她从怀中取出青铜片，翻到背面，“丙三通幽”四个字在昏光下泛着冷意。她将它贴在地图对应的位置，纹路严丝合缝。
“模子对上了。接下来，我们要找的是持有真钥的人。”
影卫甲皱眉：“可心印查验马上开始，所有新进弟子都要列名登记，若我们不出现，必被怀疑。”
“那就让我们‘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她将青铜片收回内襟，目光转向角落的药柜，“你记得账册上写的‘丙三入库’吗？那些药材送去的地方，就是钥匙存放区域的外围。送药的人，一定见过守钥者的气息特征。”
小灵忽然抬头：“我能认出来。”
两人同时看向他。
“我不是靠看。”他声音不大，却很稳，“刚才那股拉我的东西，它碰到过钥匙。只要再靠近一次，我就能知道是谁。”
颜洛汐沉默了一瞬，随即点头：“好。但你不许直接接触。影卫甲，你带他在外围待命，一旦感应到目标气息，立刻传讯。”
“那你呢？”
“我去参加查验。”她取出那枚银片，指尖抚过上面细密的纹路，“身份烙印还能用一次。只要能混进去，就能确认谁身上带着钥匙的共鸣。”
影卫甲盯着她：“如果对方察觉异常？”
“不会。”她将银片贴在颈侧，低声念动口诀。一股凉意蔓延开来，她的身形轮廓似乎微微模糊了一瞬，气息陡然变得凌厉，像是常年居于高位之人自带的压迫感。
她活动了下手腕，试了试呼吸节奏，确认无误后才开口：“这种伪装撑不了太久，最多两炷香。足够我录名、站位、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万一钥匙不在现场？”
“那就等。”她看着地图，“他们要复活那个东西，就必须在子时前开启封印。真钥不可能离得太远。而且——”她顿了顿，“刚才系统的警报不是无缘无故的。对方也在准备，他们在等一个时机，而钥匙，是唯一通行证。”
小灵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娘，你别站得太近。”
她低头看他。
“那个拿钥匙的人……他身上有和祭坛一样的味道。”孩子的声音发紧，“铁锈混着灰烬，闻起来像烧坏的铜器。”
她心头一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记住了。我会保持距离。”
影卫甲已收好短匕，将一柄长刀绑在背后，外袍掩住痕迹。“我去安排接应路线。西侧排水渠那边，兄弟们已经清出一段安全通道。”
“爆破材料准备好了？”
“都埋好了，只等信号。”
“记住，炸墙不是为了强攻。”她盯着他，“是为了制造混乱，让我有机会接近钥匙持有者。动静要小，位置要准，最好在查验开始后的第十息动手。”
“明白。”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护心丹还在，玉扣贴身收好，凝神引只剩一支，不能再用了。
“等会儿我会以执事身份列队，位置应该靠前。你们盯住所有高层进出偏殿的路线，尤其是右手持物或胸前有异光的人。”
影卫甲点头：“一旦发现目标，如何传递信息？”
“用檐铃。”她抬眼看向窗外，“两响是正常，三响是撤退，四响是遇险。”
“如果你发出四响——”
“就带小灵走。”她打断他，“去西坡第三棵枯树下等后续指令。这是命令。”
影卫甲抿唇，终是低头：“属下遵命。”
小灵一直没说话，直到母亲转身要走，他才小声叫住她：“娘。”
颜洛汐回头。
“你答应过我的。”他说，“这次不会倒下。”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坚定：“我答应你。”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铜炉里的残灰，火星一闪即灭。
她走向门口，手刚搭上门栓，胸口那股灼热再度袭来，比之前更猛，几乎让她踉跄了一下。
她咬牙挺住，手指收紧。
【宿主生命体征波动异常。是否启动紧急回溯？】
“不用。”她在心里说，“还没到时候。”
门拉开一条缝，外面走廊空无一人。
她走出去，身影融入昏暗的廊道。
影卫甲抱起小灵，低声问：“现在做什么？”
“等。”孩子望着母亲离去的方向，手指紧紧攥着袖口，“等她让我们动。”
檐角铜铃轻轻晃了一下，又归于寂静。
远处钟声响起，第一声刚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