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汐抱着小灵，脚步落在右侧通道的石面上，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她右手指尖抵住墙壁，借着粗糙的触感稳住身形。刚才那一阵眩晕尚未完全退去，脑中仍像压着一块沉铁，但她不敢停。
轩辕凌走在前方半步，剑未出鞘，掌心却始终蓄着劲力。他右臂衣袖上的裂口还未处理，血迹干在皮肤上，微微发紧。慕容尘落在最后，手中匕首换了一把新的，刀锋朝外，目光扫过地面每一寸阴影。
通道比前段更窄，头顶的石棱低垂，逼得人不得不微躬身子。空气里没有毒雾的甜腥，反而有种陈年木料腐朽的味道，混着些许铁锈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缠绕鼻尖。
“慢一点。”颜洛汐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第三块石板边缘有划痕。”
慕容尘立刻蹲下，用刀背轻轻刮了刮那处石面。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显露出来，底下隐约透出一点暗红光泽。
“是机关引信。”他收回手，“踩实就会触发。”
轩辕凌侧身让开位置，一掌贴地推出。气劲沿着地面蔓延，那块石板猛地一颤，随即“嗖”地一声，数十根细针从两侧墙缝激射而出，在对面墙上钉成一片密网。
针尾还在微微震颤。
“不是冲着致命来的。”慕容尘拨了拨其中一根，“角度偏，力道弱，目的不是杀人，是逼我们慌乱。”
颜洛汐点头：“他们在耗我们。”
她闭了闭眼，试图唤醒系统界面，可意识刚触及那片空间，便传来一阵刺痛般的反噬。能量条依旧熄灭，任何功能都无法启动。她只能靠记忆——早年在相府时，柳如烟曾在花园小径设下类似陷阱，用假花遮掩翻板机关，专等婢女踩空摔伤。
“贴墙走，别碰地面接缝。”她低声提醒，“他们喜欢在交接处动手脚。”
三人调整步伐，紧贴左侧石壁前行。越往深处，地面破损越多，有些石砖松动，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声。每当此时，轩辕凌都会抢先一步踏稳，确认无异后再示意继续。
行至中途，前方地上出现一摊暗褐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旁边斜插着半截断刀，刀柄刻着陌生纹路。
慕容尘抬脚欲上前查看，却被颜洛汐一把拉住手腕。
“别碰。”她说。
“怎么？”
“血太规整，刀落的角度也不对。”她盯着那滩痕迹，“真打斗不会只流这么一点，也不会刚好停在这条线上。这是摆出来的。”
慕容尘眯起眼，忽然注意到那摊“血”的表面泛着一层极淡的油光。他抽出匕首，远远挑起一角。刀尖带起的并非黏稠液体，而是一层薄薄的蜡纸，底下垫着灰黑色粉末。
“是障眼法。”他冷声道，“下面藏着雷引。”
颜洛汐没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
轩辕凌会意，掌风横扫而出。那具披着黑袍的“尸体”应声碎裂，稻草四散飞溅。而就在它胸口位置，一枚铜壳圆球滚落出来，表面布满细孔，正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震魂雷！”慕容尘迅速后撤，“快退！”
三人疾速后退十余步，躲进一处凹槽。几乎同时，那枚雷弹猛然炸开，冲击波撞在石壁上，震得整条通道簌簌落尘。几块碎石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待烟尘稍散，慕容尘回头望去，原本的岔路口已被塌石封死大半。
“他们不打算让我们回去。”他说。
颜洛汐靠在墙上，呼吸略显急促。刚才那一连串判断和指挥，几乎榨干了她仅存的精力。她低头看怀中的小灵，孩子依旧昏睡，但脸颊微微发烫，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你还撑得住？”轩辕凌问。
她点头，扶着墙慢慢直起身：“前面还有路。”
又往前走了约十丈，通道骤然开阔，尽头竟是一座横跨深谷的石桥。桥面由九块浮石组成，悬在漆黑深渊之上，下方不见底。风吹过时，石块微微晃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这桥不对。”慕容尘观察片刻，“每块石头移动的节奏不一样。”
颜洛汐凝视着那些浮石，脑海中闪过一道念头。她曾见过类似的布局——在系统开启的兵法传承中，有一式“九宫步”，专用于破解虚实交替的阵法。当时她练了整整三天才掌握步序规律。
“第一块向左滑，第二块下沉，第三块……会冻住。”她低声自语，“顺序不能错。”
“你确定？”轩辕凌看向她。
“试错了就掉下去。”她说，“我来指路，你先过。”
轩辕凌没再多言，迈步踏上第一块浮石。石面果然向左偏移半尺，但他早有准备，顺势跃向第二块。那石刚踩实便缓缓下沉，他立即提气，轻点第三块。
寒气骤然袭来，石面瞬间结出一层白霜。他足尖一点，借力腾身，稳稳落在第四块上。
“第五块不动，第六块向右滑，第七块回弹。”颜洛汐快速报出下一步。
轩辕凌依令而行，动作干脆利落。当他踏上第八块时，整座桥突然震动了一下，第九块浮石竟开始缓慢旋转。
“快！”颜洛汐喊。
轩辕凌全力冲刺，在最后一瞬跃上旋转石面，翻身落地。他转身站定，朝这边伸出手。
“你们过来。”
慕容尘先行，动作稳健，一路有惊无险。轮到颜洛汐时，她抱着小灵，不敢贸然起跳。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的节奏，一步步向前。
第一块，稳。
第二块，沉。
第三块，结霜，她迅速跃开。
第四、第五，顺利通过。
第六块滑动时，她脚下微晃，膝盖重重磕在石沿上，疼得眼前一黑。但她没停下，咬牙撑住，继续前进。
第七块回弹的力度比预想大，她借势跃起，眼看就要落到第八块——
小灵突然在她怀里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她心头一紧，身形微滞。
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第八块浮石提前启动位移，她落脚的位置空了一角。整个人失去平衡，向下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轩辕凌猛地探身，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拽了上来。她跌倒在石面上，胸口剧烈起伏，小灵仍紧紧抱在怀里。
“别松手。”轩辕凌低声道，另一只手牢牢扣住石沿。
颜洛汐喘了几口气，慢慢爬起。她的左手虎口撕裂，渗出血丝，顺着指尖滴落在浮石边缘，很快被冰冷的石面吸干。
最后一块石旋转速度加快，三人合力，终于带着小灵安全抵达对岸。
颜洛汐靠在岩壁上，唇色苍白，额角冷汗未干。她低头看小灵，孩子的呼吸比之前更浅，体温却越来越高。
慕容尘检查完四周，眉头紧锁：“前面还有通道，但气息变了。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闷重感，像是……有人在等着我们。”
轩辕凌看着颜洛汐：“你不能再勉强。”
她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前方幽深的入口。
那里，一道极细的红线横在地面，从左壁延伸到右壁，紧贴石缝。
线很细，颜色接近岩石本色，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盯着那条线，声音沙哑：“别碰它。”
话音未落，她的指尖忽然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