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禁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白玉小碗走进中军大帐。
碗中,盛着小半碗淡黄色的、略显浑浊的浆液。
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一碗污秽不堪的牛病脓水。
“取烈酒,布巾。”苟尚峰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死寂。
一名士兵立刻端上一碗清冽刺鼻的烈酒。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苟尚峰用干净的布巾蘸满烈酒,开始仔细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裸露的小臂皮肤,以及即将要用来种痘的一枚现代钢针。
那股刺鼻的酒精味,让刘太医等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故弄玄虚。”他低声啐了一口,等着看苟尚峰如何自食恶果。
苟尚峰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拿起钢针轻轻蘸取了一点点白玉碗中的牛痘浆。
他抬起手臂,看准了自己上臂外侧的一块皮肤,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用针尖在自己的皮肤上轻轻划出了一个十字,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迟疑。
几道浅浅的、带着牛痘浆的划痕瞬间出现在了他的手臂上,微微渗出一点血丝。
完成了。
大帐之内,鸦雀无声,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着苟尚峰手臂上那几道刺眼的划痕,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好了。” 苟尚峰放下钢针,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轻轻擦拭掉手臂上多余的浆液,然后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诸位,这第一针,已经种下。”
“接下来七日之内,我这手臂种痘之处,或会红肿、起疱,乃至化脓结痂。我本人,也可能会有轻微发热、乏力之感。”
“诸位切记,此乃‘痘发’之兆,是好事,而非坏事。这证明牛痘之‘毒’已在我体内生根,正与我自身气血相抗,待此番抗争之后,我便能获得抵御天花剧毒之能。”
他这番将发病说成好事的理论,再次让太医们听得是云里雾里,只觉得荒谬至极。
苟尚峰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转向独眼将军和王监事,“将军,王监事,小子斗胆,还有一个请求。”
“神医请讲!”独眼将军立刻应道。
“为慎重起见,也为让三军将士安心,我恳请立刻从大牢之内再择一百名死囚,由我亲自为他们种上这牛痘。”
“七日之后,若我与这一百名死囚皆安然无恙,便可证明此法确实安全有效。届时,再为全军将士种痘不迟。”
“若是我,或任何一名死囚,因此法而出现任何不测,那便证明此法有误,当立刻停止。所有罪责,由我苟尚峰一人承担。”
将军看着苟尚峰,而后猛地一拍大腿:“好!苟少监不仅有神鬼莫测之医术,更有此等身先士卒之勇,和运筹帷幄之智。本将佩服!”
他转头对王德道:“王监事,此事,本将也愿作保,请监事速速回报圣上,请旨定夺。”
王德对着苟尚峰深深一揖,声音都有些颤抖:“苟少监高义。咱家这就入宫,原原本本地禀报圣上。圣上定会为我大唐有您这等国士,龙颜大悦!”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带着几名小太监,火速出帐,直奔皇宫而去。
苟尚峰被安置在了一处由羽林军亲卫队里三层外三层看护的独立营帐之中,进行为期七日的观察。
整个羽林军大营,乃至整个长安城,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他带给大唐的,究竟是新生,还是另一场灾难?
七日之后,便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