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爷那一声悲愤的哭诉,瞬间让整个大厅炸开了锅!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楚阳,以及那抱着金寄水大腿,哭得涕泗横流的黄三爷身上。
主桌之上,被黄三爷称为“金爷”的华服老者金寄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那双锐利的眸子,并未立刻偏袒有旧交的黄三爷,而是落在了楚阳的身上,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审视和威严。
“小子,我不管你在金陵有多大的名头,到了这京城地面上,就得守京城的规矩。”
“今天,在孔二哥的八十大寿上,你俩的这点破事儿,我金寄水来断。”
“黄三,起来说话。”他淡淡地说道,“把你的‘宝贝’,呈上来,让大家伙儿都开开眼。”
“哎!好!好!谢谢金爷!谢谢金爷给小人做主!”
黄三爷闻言大喜,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从怀中一个破旧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的石刻。
他将那块所谓的药王石刻高高举起,继续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此物是如何在他家中传承有序,又如何被楚阳在鬼市之上,用各种花言巧语和卑鄙手段,连蒙带骗地抢了过去。
他说得是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天底下最无辜的受害者。
在场的几位京城收藏界的大家,包括之前在琉璃厂与楚阳有过一面之缘的马振邦在内,也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气质儒雅,在地质学和奇石收藏领域颇有建树的退休老教授,人称“石教授”的老者,更是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对着那块石刻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之后,石教授推了推眼镜,有些拿捏不准地说道:“嗯……此石石质确实特殊,非金非玉,刻工也颇显古朴,刀法之间,似乎有那么几分汉唐的风骨,似有老气,但具体年代和真伪,老夫也说不好。”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石刻有几分老气,又不敢下定论,也算是给足了金寄水面子。
黄三爷听了,更是得意,挑衅地瞥了楚阳一眼。
金寄水面色沉稳,目光转向楚阳:“小子,到你了。你怎么说?”
楚阳并未急于辩解,他只是对着金寄水平静地说道:“金爷,鉴别此物,无需多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只见楚阳转身向旁边侍立的侍者,要来了一瓶从未开封的纯净水,以及一只干净透明的玻璃杯。
在众人满是困惑和不解的目光之中,楚阳将那瓶纯净水缓缓倒入玻璃杯中,没有添加任何东西。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将玻璃杯微微倾斜,让一股细细的水流,缓缓地、持续不断地冲刷在那块药王石刻的某一处刻纹之上。
他不做任何擦拭,也不施加任何外力,只是让那清澈的水流,静静地冲刷着。
“这……这是在干什么?”
“用水冲?这能看出什么门道?”
“我看这小子是黔驴技穷,故弄玄虚吧!”
黄三爷更是嗤笑一声:“楚阳,你当这是洗菜呢?我这宝贝可是传家之物,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发生的奇特一幕,惊得硬生生噎了回去!
只见,被那股清澈的水流持续冲刷了不过一分钟左右的石刻表面!
那原本古朴厚重,看起来历经了千年岁月侵蚀的“包浆”和“沁色”,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发白!
紧接着,一层如同胶水混合了泥土凝固之后的、带着不自然疏松质感的“皮壳”,竟然被水流冲刷得开始剥落、溶解!
而石刻旁边那些没有被水流冲刷到的部分,则依旧保持着那副“古色古香”的模样。
一边是现代工业的丑陋内核,一边是精心伪造的古朴外衣。
两者之间,形成了无比鲜明而又滑稽可笑的对比!
楚阳收回水杯,整个过程,甚至连手指都未曾触碰那石刻分毫。
他将那只剩下半杯水的玻璃杯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金寄水。
“金爷,您请看。”
“真正的千年石刻,其包浆和沁色,是由内而外,与石质本身紧密融合,早已成为一体的。别说用这区区清水冲刷,就是用寻常的药水浸泡数日,也难伤其根本。”
“而此物,”楚阳指着那块已经“脱妆”的石刻,语气淡漠,“遇水则花,遇水则散。其所谓的包浆和老气,不过是近代某些不入流的匠人,用最廉价的工业胶水,混合了泥土、铁锈粉之类的杂物,伪造出来的一层‘皮壳’罢了。”
“这等低劣的造假手段,在琉璃厂的那些地摊货色之中,也算是最不入流的把戏了。黄三爷竟将其当成‘祖传宝贝’,还拿到孔老的寿宴之上,来污蔑晚辈,晚辈倒是想请问金爷,这究竟是谁在骗谁?谁又在坏这京城的规矩?”
楚阳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而他那番堪称“神迹”一般的实操演示,比任何长篇大论的专业分析,都更具冲击力和说服力!
真相,已然大白于天下!
“这……这……神乎其技啊!”那位石教授看得是目瞪口呆,随即恍然大悟,连连摇头称奇。
马振邦等几位京城收藏界的大家,看向黄三爷的眼神之中,也瞬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丢人!真是丢人现眼!”
“拿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来金爷面前告状,黄老三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何止是踢到铁板,我看他是活腻了!”
金寄水的脸色,此刻已经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感到自己的寿宴,以及他金寄水的脸面,都被黄三爷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给彻底玷污了!
他原本还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楚阳的成色,顺便在孔二哥面前,展露一下自己处理江湖事务的手段和威严。
却没想到,竟被黄三爷这个蠢货,弄成了这么一出滑稽可笑的闹剧!
他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