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兰揣着两张去往南方的探亲信回来时,就发现小黑已经回到了娄小娥的身边。
小黑蹲在娄小娥脚边,尾巴扫着青石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它浑身沾着草屑,左前爪还渗着血,却仍昂着头蹭向娄小娥的手心,像是在炫耀什么战利品。
娄小娥正拿着手帕轻轻为小黑包扎伤口。刘兰看向小黑:“它这是怎么了?”娄小娥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裹:“它帮我去拿这个了。”
刘兰点点头,从娄小娥膝盖上抱过妮儿,看了眼小黑:“把它一起带过去?怎么带?”
娄小娥点点头:“必须带它过去,不然留它在四九城怎么办?到了香江,它也能帮我们找人。火车上倒是好说,就是到了南边……可怎么办?”
刘兰蹲下拍了拍小黑的脑袋:“行了,先这样吧,我们先去火车站,其他的等到了地方再说。”
刘兰抱着妮,背着包袱。娄小娥抱着狗,同样背着小黑“找到”的包袱。三人一狗就这样一路前往火车站。
刘兰忐忑地在售票口递出在老周那买的探亲信,售票员只是简单查看了一下,没发现问题,就给两人出了两张从东北开往南方的火车票。
早在进站时,娄小娥就用刘兰包裹妮儿的小被子把小黑裹得严严实实,伪装成新生儿的模样,还轻轻戳了戳它的鼻尖警告:“不许出声,再动就把你丢在四九城。”
小黑脑袋轻轻点了点,随即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就这样,三人一狗终于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千里之外的香江,何雨柱正搂着怀里的吕月如呼呼大睡。
直到次日早晨房门响起,他才睁开眼睛,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吕月如,这才披上外套轻轻起身。
周炳仁站在门口:“何先生,打扰了,这是您的船票和相关手续。”
何雨柱接过票轻轻点头:“谢谢周先生。”
周炳仁微微一笑:“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说完便转身离开。
何雨柱看着船票上的时间,还有两小时开船,急忙回屋穿衣服。
吕月如被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嘟囔:“这么早……怎么了?”何雨柱一边系纽扣一边说:“没事,我该走了,船马上……该开了。”
吕月如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起身帮何雨柱整理衣襟,随后换好衣服陪他下楼。
她吩咐花姐去叫娄三后,两人便到餐厅坐下。餐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吕月如往何雨柱碗里添了筷酱菜,指尖在他袖口轻轻顿了顿,终究没说出什么。
饭后,吕月如陪着何雨柱走出大门,门口早已停着黑色轿车。
许文拉开车门,只见娄三板正地坐在后排,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皮箱。
何雨柱轻轻揉了揉吕月如的头发:“在家待着,乖乖听话,我过阵子就回来。”说着便坐进车里。
吕月如抬脚想跟上去,却被他伸手拦住:“别跟着,我最怕儿女情长的离别。”
车门缓缓关上,她只能眼眶通红站在原地,看黑色轿车驶远。
半个月后,娄小娥和刘兰抱着小黑与妮儿,衣衫褴褛地从偷渡的小船上下来。
刘兰转头看向娄小娥:“接下来咱们去哪?手里的介绍信在这儿怕是要成废纸了。”
娄晓娥弯腰放下小黑,她捋了把额前的碎发:“先找个地方落脚,再洗个澡换身衣服!”
小黑蹭着她脚踝转了两圈,忽然冲着海面方向竖起耳朵。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过沙滩,香江街头的汽车喇叭声惊得小黑蜷起尾巴,路过的行人都纷纷侧身避开她们。
刘兰抱着妮儿有些紧张:“那群人怎么都这么看着我们?”
“别慌。”娄晓娥攥紧刘兰发抖的手腕,拐进“鸿兴昌”成衣铺。
玻璃柜里的丝绸旗袍在吊灯下泛着柔光,掌柜的刚要开口,她已将一张美元拍在柜台上:“两套最好的衣服,要合身的。”
掌柜的瞳孔猛地缩紧,盯着柜台上的美元,喉结快速滚动两下。“哎哟!二位太太怎么不早说!”
他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柜台,殷勤地掀开内间布帘,“快请进!前儿刚到的上好织锦缎,配二位的身段儿再好不过!”
他踮脚从樟木箱顶取下一个紫绸包裹,抖开时露出里面的月白暗纹旗袍与藏青哔叽长裤。
娄晓娥指尖刚刚划过旗袍面料,耳边就传来掌柜的小声嘀咕:“自打战争后,可好久没见着美金现钞咯……”
刘兰抱着妮儿还有些拘谨,却被他一把扶住肩膀按在藤椅上:“放心!咱这铺子专做体面人生意,绝不会叫人看出二位是……”他忽然噤声,赔笑着捧来铜盆热水。
娄晓娥盯着掌柜:“知道就闭嘴,先去多给我们备几身衣服。”
她转头看向刘兰怀里的妮儿,语气软了半分,“给孩子也挑两身洋气的。”
掌柜的连声应着退出去,刘兰低头看着妮儿:“没有必要这样吧!”
娄晓娥对着镜子比量旗袍,头也不回:“这儿我比你懂,在这地界,他们只认钱。”
说着她把旗袍往藤椅上一扔,“赶紧洗脸换衣服,别浑身咸腥气招人眼。”
刘兰看着面前的旗袍:“这不好吧!这穿出去是不是有点……”
娄晓娥也不想磨叽,一把接过妮儿:“又没叫你光着腿穿,这不是有裤子吗?怕啥,他们这里就这样!你要是不穿我可就收回原来和你说的话了。”
刘兰忙不迭的走到铜盆前,快速搓洗:“我这就换!”
五分钟后,两人并肩站在落地镜前。刘兰摸着哔叽裤的裤腰有些不自在,“这布料怎么这么硬?”
娄晓娥替她扯平衣襟:“记住,出去别低头。”
刘兰有点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低头?”
娄晓娥盯着浑身不自在的刘兰,伸手为她擦去鼻尖的汗珠,“你一低头,人家就知道你心里发虚。在这儿,腰杆子比金子值钱。你瞧那些阔太太——”
她下巴朝橱窗里的模特儿一扬,“哪怕里头穿补丁衣裳,外头也要挺得像根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