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她才会修炼天玄功,想要与那些人同归于尽。
老天让自己重活一次,她可以拼尽全力护着林林,护着方遒,可那些天南地北聚在一处的姐妹,她们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
或许,没有杀破门,她们便不会面对被人肆意凌辱、杀害的结局。
背后是轻踩碎石的脚步声,男子望着那个单薄的背影,不自觉地靠近,在她的身旁坐了下去。
“睡不着?”
“恩。”女子注视着远处已有些泛白的云雾,喃喃说着,“这儿的日出一直很好看。”
“南偲九,你的那位朋友还住在山上?”
时安的双腿垂挂在崖边,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风,凉意窜入鼻尖。
“不,她已经不在了。”
女子的视线透过云层,回到许久之前,那时的自己一身玄衣,仿佛触手可及。
“拂春山的名字是她取的,因为这儿到了春日的时候,漫山的杏花随风起舞,似雪一般的纯净,却不似雪那般冰冷。”
“她曾在这儿建立了一个门派,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这儿曾经也是她的另一个家。”
男子别过头去,女子的眼神逐渐暗沉下去,声音也跟着低了许多。
“可惜世人容不下与他们不同的存在,他们容不下这些自由的女子,他们说她是妖魔,说这些女子受了她的蛊惑才会如此离经叛道。”
“终是被他们自诩名门正派的人攻上了山,她甘愿自裁只求他们能够放过山上其他的女子,那些门派外只求安稳过活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仍旧惨死在他们的剑下。”
“甚至······受尽凌辱······”
“你的朋友想的太过简单,一旦攻入山门,便只有死这一条路,不会有人愿意错过铲除邪魔外道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
男子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身影,孤身一人面对着正派人士,却丝毫不惧。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突破了境界,想要与那些人同归于尽,可惜她没能救下那些女子,也没能为她们报仇,最终死于他人之手。”
拂春山上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映红了整片天空,无人在意山庄内的那些尸体,她们与漫山的杏花都随之焚烧殆尽。
“若是有的选,我想她宁可从未建立过门派,那么多条生命都因她而死。”
时安注视着那个女子,她口中的故事已经讲完,而她却仍停留在故事的悲恸之中,“斯人已逝,若你的朋友知晓你带着一群女子上山避难,想来也会十分欣慰。”
金黄色的光亮正努力地冲破层层云雾,势要挣脱着束缚,泛红的色彩紧跟其后,挤散着天空的最后一片阴暗。
“若我是那个女子,我定不会后悔。”
男子的话让南偲九感到意外,她转过头去,对上那清亮的眸子,有些不解。
“南偲九,这世间对女子处处皆是束缚,而你的朋友为她们提供的不仅仅是庇护,还有尊重和温暖,焉知拂春山下不是人间炼狱。”
“我相信即便那些女子因她而死,也定然不会有人怪她,人生向来有得有失,没有人能预知结局如何,但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已是万分的幸运。”
时安眉头紧皱,眼神暗了下去:“真正可恨的该是那些喊着正义的由头,却滥杀无辜的人。”
耀眼的光线充斥着半片天空,灰蒙蒙的云层瞬间染上了斑斓的色彩,跃起的日头犹如新生一般,充满着力量越升越高。
“时安,你看太阳出来了。”
这一世,她一定可以改变原来的结局,事在人为,她定能护住所有人。
女子坚定地看向远方,她的每一个情绪都落在男子的眼里,有那么一刹那,男子有些恍惚。
寒冷的风从耳畔掠过,晨曦的光温柔地停留在女子的周围,他甚至不敢开口,深怕扰了这一幕的静谧和美好。
他曾经向往的种种,都能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若是能够早些遇着她,会不会一切都会不同。
其实答案早就在他自己的心中,他知晓不会,不会有什么不同,面对仇恨他与故事里的那个女子一样,不会轻易放下。
他也知晓,若是有一日他和南偲九站在了对立面,他同样会下手,没有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挡着他的前路。
眼前的景色美的近乎梦幻,而他并不喜欢。
世间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脆。
无法掌控的事物,再美也是无益。
“时安,你有没有过后悔的时候。”
“有。”男子的语气低沉许多,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我少时曾错信了一个人。”
“只一念之差,便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南偲九的视线停留在男子的脸上,她懂得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上一世拂春山上的女子因自己而丧命,她的心里如同刀绞一般的痛。
而他至亲之人因自己惨死,又怎能不恨。
“我想有朝一日,你定能够大仇得报。”女子对上那双眼眸,笃定异常。
“南偲九,我以为你会说我该好好活下去。”
“有些仇是不能忘的,有些人必须要死。”
“这句话我也十分认同。”
远处的红日已跃到半空之中,云雾逐渐消散开来,山崖之下的树木郁郁葱葱。
“南偲九。”
“恩。”
“若有朝一日我大仇得报,我们回到拂春山上,再看一次日出可好?”
“好。”
林明泽行色匆匆入了府中,走过小池旁看到正练武的两个身影,面色立马缓和了许多,而后又加快了脚步。
“父亲,这是上边送来的密信。”
林友仁接过竹筒,打开纸条,在书房内仔细的看了看,紧接着放到案上。
“上边的人说,三皇子动不得,且不能在冀州城出任何意外······”
“上边的人真这么说?”林明泽急忙拾起纸条看了看,“没想到他竟不想借这个机会除去三皇子。”
“明泽。”林友仁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建陵城里的事情,与你我无关,为父向来同你说莫要过多干涉这些事情。”
“不论上边如何争抢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不能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上,只要守着冀州城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