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今冀州城就在眼前,恐那些人再次折返,若大人不嫌弃我二人随行,我二人便同大人一起护送银两入城,如何?”
南偲九记得上一世,这批银两并未按时入城,城内爆发了动乱,许多流民带头闹事,她记得林林说过林友仁为平民愤,杀了押送赈灾银的官员。
那人想来应该就是宋诏无疑。
只要银两安然送到冀州城内,宋诏便不会枉死,若此等正直的官员都要落难,又谈何公道可言。
“若是如此最好不过了,有劳二位了。”
“时安,你在此处守着大人,我去收拾行李,一会儿就过来。”
“恩,好。”
男子弯腰而下,帮着那几个官兵抬着银箱,箱子比想象中的要沉上许多,按理来说层层剥茧抽丝,到达冀州城怎还会剩下许多银两。
男子系好绳索,缓缓走至宋诏面前,好奇地问道:“大人,这些银两好似分文未少······”
“可这从建陵城出发,一路上需得经过许多城池,怎会?”
“本官知晓你想问些什么。”宋诏双手背于身后,双目如炬,“这一路上我们都只宿在驿站,前来拜访的官员本官也都一一推拒了。有人循循利诱,也有人借势发难,更有甚者设下路障不让我等通过。”
“本官身为此次押送赈灾银的官员,岂能令冀州城的百姓苦等,白等!本官以命相搏,同士兵们轮流守夜,只为护得银两周全,谁曾想。”
“谁曾想眼看就要到冀州城,却仍旧被劫匪盯上。”
这烫手的山芋谁人也不敢招揽上身,想来此人定是主动请缨,不然那皇帝怎会派一个七品官员前来。
如宋诏这般的人宁折不弯,定是如刚才那般誓死守护银两,说不定甚至会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加以威胁。
想到此处,时安毕恭毕敬地弯下腰来,向男子行着礼。
“公子不必如此,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一切皆是本官分内事,本官理应如此。”
“我一向不喜与为官者往来,但大人不同,大人口中的分内之事,却是许多人都无法做到的,大人又何必自谦。”
南偲九牵着马从远处走来,望着泗水边那行礼的时安,有些诧异。
原来他也有如此守礼守节的时候,他这人总有些愤世嫉俗,凡是看不惯的事情,非要说出来不可。
若能入得他眼的人,定是个顶好的人,就如宋诏这样的好官。
“大人,拉车的马被惊跑了,不如就用我们的马匹代替吧。”南偲九笑着说道。
宋诏拱手致谢:“能够遇到二位,实乃万幸。”
“大人言重了,我们也是要回冀州城的,举手之劳罢了。”时安一边套着马,一边低头说着。
南偲九压下嘴角,眉眼跟着弯起,正对上男子回头的视线。
“南偲九,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难得见你如此恭敬的样子,有些不大适应。”
一个灰色的布袋抛了过去,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在女子的手心。
“你先替我保管,待日后冀州城内事了,再一并结算。”
“好。”
宋诏走在前头,望向身后的那对男女,二人有说有笑很是登对,让他不禁想起一人,眸中黯然许多。
“废物!都是废物!”
尤言一脚踹在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拉下面巾,双手抱头向后缩去。
“二爷,这回真的不怪我们,本来那批银两唾手可得,谁知半路···半路上杀出来两个人。”田中海急忙说道,“就是那日带那些女子出城的那二人!”
底下一人跪着上前,连连解释着:“二爷,确实如此,那二人武功高强,我们完全不是对手,还死了几个兄弟,若不是海哥带着我们撤的快,恐怕死的人更多。”
“那二人竟这般厉害。”
尤言缓缓坐下,本想着趁这个机会,劫下银两让大哥刮目相看。
日前若不是这些蠢货,大哥也不会那般生气,竟下令解决了自己手底下的人。
如今看来赈灾银两在城外是再难下手了,只能等这批银子进了城之后,另行打算。
“行了,都起来吧。”尤言看了一眼田中海手上的伤,“先下去包扎,死了的弟兄照例给他们的家人送一笔银子过去,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
“诶,是,二爷。”
田中海一颤一颤地向外走去,眉色舒展开来。
也不知最近踩了什么霉运,总能碰到这二人,看来该是去庙里拜一拜了。
南偲九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帮几人包扎着伤口,好在伤势并不重。
“多谢姑娘。”
几个官兵连连致谢,连忙起身赶着路,不敢耽搁片刻。
时安牵着马走在中间,三个官兵守在后头,南偲九与宋诏走在最前边,每个人都加快着脚下的步伐,追赶着时间。
若是不能在落日之前赶到,只怕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南偲九正担忧着,身旁的宋诏突然开了口。
“姑娘与你夫君,可是冀州城人士?”
女子脚下一顿,险些被石头绊倒,时安在后头张望着。
“不是,不是,大人误会了,我与他不过是朋友。”
“哈哈哈哈哈,是本官眼拙误会了,不知你们二位可是去冀州城游玩?”
也许是太过巧合,宋诏心中仍有疑虑,南偲九便一五一十地将他们在泗水镇救人,又送人出城的事情如实说出,隐去了拂春山上的种种。
“没想到二位江湖侠义,竟救下许多女子,还替她们寻得了安身之所,本官钦佩万分。”
宋诏轻叹一声:“世道不公,有人高床软枕、骄奢淫逸,有人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江湖上能有你与公子这样的人,已是不多见了。”
“人人都想要明哲保身,此一行本官也收获颇多,有句话本官不知当问不当问。”
“大人,请讲。”
看着宋诏犹豫的模样,南偲九大概猜到了几分。
“姑娘,听闻冀州城内的宋城主清廉如水,体恤百姓,姑娘何以不远千里也要送那些女子出城?”
女子向前走着,表情有些凝重,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大人,可知有时耳听眼见皆不一定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