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老远跑这一趟，妾身也不知该如何谢礼。这两颗‘定颜丹’就略表心意了。”上官夫人从袖中取出两个精致的木盒，轻轻推到二人面前。
陈雅兰早就服用过定颜丹，所以这个对她来说没什么效果，不过可以拿去卖掉，这玩意尤其受女修追捧，不愁出不掉，可以卖到好几百灵石。
“定颜丹？”洛红雪接过后，眨了眨眼，感觉这个东西有点鸡肋，对修为没有半点提升还会增加丹毒。
见洛红雪这样，陈雅兰险些没忍住翻白眼，忙用神识传音过去：“洛妹妹，容貌对于我们女修而言是除了修为以外最重要之物，你现在还年轻，自然不觉得。等你青丝变作白发，脸上生出皱纹，到那个时候可就迟了！就算你将来能结丹，随着寿元增加会一定程度上恢复年轻，但和年轻鼎盛的模样还是不能比。只有突破到元婴期才能随意改变外貌，但这对绝大部分修士来说太渺茫，所以你要趁年轻早点定颜，不然可惜了你这副好皮相。”
洛红雪听完不禁失笑，但又觉得陈雅兰说的很有道理，便收下了这枚定颜丹。
“其实妾身出身于南仙十三家的齐家，也是联姻到这上官家来的。齐家在十三家里排名靠后，能与上官家结为姻亲，还做了正室，实属不易。”上官夫人指尖轻抚茶盏，语气温和而平淡。
“大婚之前妾身和家主从未谋面，他比我年长许多，成婚时早已有一位妾室。只是她不是世家的女人，故而无缘正妻之位。”
她停了一下，目光轻轻落在洛红雪脸上，似乎想看他的反应。
“你们是不是觉得，世家的女子只能为家族利益去联姻，命运很悲哀？其实，妾身当初也这样想。但后来妾身执掌家务之后，渐渐明白，世家的孩子自出生起便沐浴在家族的庇护之下，丹药、功法、法器等大都取自家族。既得其利，自也该为家族所用。所以我们的婚姻，从来就不该属于自己。”
短短数语，屋内的空气瞬间静了下来。
上官夫人顿了顿，微微一笑：“可能几代或是几十代会出一个万里挑一的奇才，能成就元婴大道，那么他才有资格换取自己命运的自由，为自己而活，就如同璎珞的二姐那般。但更多的是像我们一样，去延续这血脉中的秩序。”
......
两刻钟后，洛红雪从私馆中出来，面色有些郁郁，他是没想过上官璎珞背后有这样的故事。想来，她常年活在天灵根姐姐的光芒下，压力很大吧？散修常常羡慕世家子女的富有，却不知道他们的血脉与责任。
而且洛红雪还观察到，别看上官夫人和家主结婚百年，诞下七个子女，表面上看相敬如宾。当她提到家主“突破”或是“去世”的时候，语调没有一点波动，甚至静得近乎冷漠，很可能他们从未交过心。
在洛红雪和陈雅兰走远后，上官夫人眼神忽然一寒，她转头看向上官瑢珂，声音里已无半分温度：“珂儿，你看到了吧？这就是背叛家族的下场，不要以为成为散修后就能逍遥自在。即便有你二姐那般天赋与魄力，也落得如此下场。你一个五灵根的，修的还是最易突破的功法，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要记住，能让你踏入修行的，不是你有灵根，而是你姓上官。你只有乖乖听从安排，履行婚约，或许还有望筑基。要不是你是嫡女，以你这点修为，谁会娶你做正房？你该感谢你的出身。”
上官瑢珂唇角微颤，指尖紧攥成拳。
此刻她终于明白，母亲今日带她来见这两位客人的真正用意。母亲从来就没想过追念姐姐，而是要她亲眼看看所谓“背叛者”的下场，好让她死心。
上官瑢珂心中还有点不甘，最终还是垂下头，轻声应道：“是，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上官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对上官瑢珂说道：“你二姐的这些的遗物，一会就找个炼器店当二手法器卖掉吧，背叛家族的人，不配我们给她立牌位。”
上官瑢珂神色木然，只是默默应下。
上官夫人独自回到自己卧室后，轻轻阖上门。
她脱下外袍，坐在镜前，指尖抚过自己平滑的鬓角。镜中那张面容依旧年轻，眉眼如旧，她忽然笑了起来，随后泪珠顺着笑意滑落。
上官璎珞死了。
她是该怅然若失，还是得偿所愿？
她的大道，恐怕自她嫁入上官家之日起，便成为了梦幻泡影。
她明白自己为何哭泣，不是为了上官璎珞。
而是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也早已变成了当年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上官夫人是三灵根的资质，对于八成修士都是四五灵根的平庸之辈，她是担得起一句：天赋不错了。
加入宗门后，她虽是外门，但一直刻苦稳重，处事不惊，让所有长辈都看在眼里，即便称不上天赋出众，也绝不是一般外门弟子所能比的。
在她筑基后甚至有长老愿意破格收她为弟子，然而一纸婚书打断了她原本平稳的修行之路。
那时的上官家主虽未继任家主之位，但已经是金丹修士。
老家主寿元将至，他是最被看好的继承人。齐家人也是筹谋了很久才拿到这个正妻的位置。
她知道齐家弱小，这次联姻对家族很重要，但她也不愿就这样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放弃自己多年的修行。
当时她的母亲对她承诺的很好，嫁入上官家后，仍可回宗门修行，上官家会更好的资助她凝结金丹。
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迈出上官璎珞那一步，选择了妥协。
然而嫁过去后，一切就由不得她了，很多事情让她根本无法回到宗门继续修行。
百年光阴匆匆而过，她莫说结丹了，甚至连筑基后期顶峰都没有，为了让家主可以提升修为，她就要为家族的大事小事操碎了心。
四十几年前，她得知上官璎珞走了她没勇气踏上的那条路，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
如今，听闻上官璎珞死于结丹之前，她竟在心底生出一丝释然，一种近乎残酷的轻松。仿佛命运向她证明，她的退让与屈服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当她回想起今日所言所行，忽觉胸口一阵发紧。她不知何时坐倒在榻上，眼泪滑落，止也止不住。她痛恨上官璎珞，也痛恨自己。可百年时间已过，当年她所在的宗门已经没人记得那个外门大比第一，被长老破格收为亲传的齐净玉，这个名字自她嫁入上官家起便没人再提过，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
回到四方岛后，洛红雪又买了一颗六级妖丹，准备去药林坊委托炼制“朝元丹”，但问了价格和成丹率后，他心中一惊，思量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炼制。
好在药林坊内有相关的笔记，记录了不少前人的炼制心得。之后又去炼丹师行会查了另一个丹方的炼丹经验。
最后他租了一个高级炼丹室，开始炼制朝元丹。按方所示，两颗五级妖丹可以炼制十颗。两颗六级妖丹可以炼制另一种的十颗。
两炉开完后，最终炼制出十颗朝元丹。
五气朝元，需要汇聚五气进入五脏，除了天灵根的可以服用一颗朝元丹必能汇聚一气外。
其余修士随着灵根属性的增加，成功率就会降低。
以洛红雪的双灵根而言，单次的成功率只有七成左右，即便他灵根品质高，成功率会稍微提升一点，但也差不了太多。
故而需要准备十颗才能稳妥，若是谢婧那种三灵根的就会更低。
灵根属性越杂，除了成功率低以外，所积累的丹毒和失败后带来的损伤并无减少。
可以说随着灵根属性的增加，需要的资源就是成倍增加。聚顶丹和朝元丹都是三级丹药，其价格自然不便宜，这也是为什么没有宗门愿意去培养多灵根属性弟子的原因。
最终洛红雪用了六颗朝元丹在南鹤派为他准备的闭关室内成功进阶假丹后期，接下来他只要把筑基期的修为修至圆满，就可以开始闭关结丹。
临波岛，谢婧洞府前。
洛红雪取出一只玉瓶，对谢婧说道：“谢姐，这里有四颗朝元丹，我也用不到了，便留给你凝聚五气时用吧。”
闻听此言，谢婧一颗心不由怦怦直跳！朝元丹何等珍贵，她岂会不知？
当即就跪下了，即便洛红雪跟她说过不必再行主仆礼，但此刻她心中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感激。
虽然最初她屈服于洛红雪只是为了保命，但这些年她为洛红雪所做的，远远值不得洛红雪给她的。
比起师父，洛红雪对她好太多了，这个主人，她认。
“谢姐呐，我说了你不必对我如此。我只是把吃剩的丹药给你罢了。”洛红雪又不是那种倔强的小孩，自己吃不完的糖果宁可放着化掉，也不愿拿出来分给别人。
他很清楚要让别人人心甘情愿的跟随自己，就得给予足够的好处。这里这些人也就是谢婧资质最好，将来她若能结丹就是自己最好的盟友。
谢婧低着头不说话，洛红雪只能长叹口气，找个位置坐下来，轻声道：“谢姐，你还有一花要凝结，以你的资质的至少要准备三颗聚顶丹才稳妥。不过我开一次炉成丹数量可不止三颗，多了可以给陈雅兰......”
说话一出口，他突然头疼起来，这陈雅兰是四灵根的资质，需要的聚顶丹较谢婧还要再翻倍。
聚顶丹如果用妖兽的内丹炼制也是要五级妖兽的内丹，成本不可谓不高。
而且陈雅兰这四灵根的资质还有个问题，如果聚顶时失败对身体造成的损伤达到身体承受的极限，就必须停下来调养，否则可能造成不可逆损伤。到时就更不可能结丹了。
三花阶段或许还好，可以一花一花的结，但五气是要一口气汇聚的，四灵根的资质甚至可能要多次尝试才能成功，那要的朝元丹可就不是几颗十几颗的事情了......
谢婧凑到洛红雪耳边，低声汇报道：“小姐，您给尹小子的丹药他好像快吃完了，后面是打算继续给他炼还是就让他这样闭关修行？”
洛红雪眼前一黑，想到这又是一笔钱。现在临波岛上这么多人，不能指望他一人创收，这样他肯定养不起的。
洛红雪摇头苦笑，随后又看着谢婧呵呵一阵笑，开口道：“要不，我们开个妓院吧？”
谢婧听完，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