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晚霞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望舒漫步在云间,发丝被晚风轻轻撩起。远处的仙宫在霞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座梦幻的琉璃城,折射出七彩光芒。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沧溟的龙宫附近。
龙宫外的海水泛着奇异的蓝光,无数发光的小鱼在珊瑚丛中穿梭嬉戏。望舒驻足在一片巨大的海藻前,透过晶莹的海水,她看到龙宫内部灯火通明,隐隐传来欢声笑语。
“父亲,你看这颗夜明珠美不美?”苏凝玉娇嗔的声音传来。望舒心中一紧,悄悄躲在珊瑚礁后。透过斑驳的光影,她看见沧溟正宠溺地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在苏凝玉手心,烬羽则温柔地为女儿整理着散落的发丝。
“玉儿喜欢就好,明日父王再带你去东海寻更漂亮的。”沧溟的声音充满慈爱,这是望舒从未听过的温柔语调。苏凝玉开心地抱着夜明珠转圈,裙摆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望舒望着这温馨的一幕,眼眶渐渐湿润。海水中的气泡轻轻从她脸颊划过,冰凉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她转身准备离开,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珊瑚。
“谁?”苏凝玉警惕的声音响起。望舒心中一惊,慌乱间向后退去,却被一根海草绊倒。就在她以为要摔倒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稳稳托住。
“小心。”沧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望舒浑身僵硬,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她缓缓转身,正对上沧溟复杂的眼神。那双眼中有惊讶、愧疚,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苏凝玉这时也跑了过来,看到望舒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总在我家附近晃悠的野丫头。”她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眼神轻蔑,“怎么,是羡慕本小姐有父母疼爱?”
望舒咬住嘴唇,没有说话。烬羽这时也走了过来,目光在望舒和沧溟之间来回扫视,若有所思。沧溟别过脸,不敢与望舒对视:“玉儿,不得无礼。”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苏凝玉却不依不饶:“我哪里无礼了?她天天在我们家附近鬼鬼祟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她凑近望舒,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惜啊,有些东西不是你眼巴巴看着就能得到的。”
望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抱歉,打扰了。”她转身欲走,却听见苏凝玉在身后冷哼一声:“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沧溟眉头紧皱,正要开口斥责,却被烬羽轻轻拉住。望舒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加快脚步离去。身后的嘲笑声渐渐远去,她却觉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夜色渐深,望舒独自坐在一座无名小岛上。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她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想起苏凝玉手中的夜明珠,想起沧溟和烬羽温柔的眼神,心中泛起阵阵酸涩。
海风呼啸而过,卷起她的衣角。远处的海面上,几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望舒抱紧双臂,将脸埋进膝盖,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这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漂泊无依。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香气传来。望舒抬起头,看见苏凝玉站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嚣张。
“看你哭得这么可怜,我都不忍心再骂你了。”苏凝玉嘴上还是不饶人,却扔过来一块手帕,“擦擦吧,哭成这样,真丑。”
望舒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苏凝玉别过脸,装作不在意道:“别误会,我只是看不惯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过是没有父母疼爱,有什么好哭的。”她顿了顿,语气难得柔和,“再说了,他们……其实也没那么好。”
望舒接过手帕,轻声说了句“谢谢”。苏凝玉哼了一声:“谢什么谢,我不过是怕你把眼泪掉进海里,脏了我家的海水。”她在礁石上坐下,望着远方,“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总在附近徘徊,不过是因为……”
“别说了。”望舒打断她,声音哽咽,“我知道自己不该心存奢望。”
苏凝玉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倔强。”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算了,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记住,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在我家附近哭哭啼啼,丢死人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裙摆上的珍珠在月光下闪烁,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望舒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又毒舌又傲娇的女孩,似乎也没有表面上那么讨厌。
海风依旧呼啸,望舒却觉得没那么冷了。她握紧手中的手帕,站起身,迎着月光走去。夜色中的海面泛起层层涟漪,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梅雨时节的天阙城笼罩在薄雾之中,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润得泛着乌光。望舒手持素色油纸伞,踩着积水匆匆赶往天机阁,发间的玉簪在雨幕里映出冷冽的光。忽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自街角传来,她下意识抬眸,正望见苏凝玉倚在鲛绡坊的朱漆门框上,腕间的鎏金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这不是总爱躲在暗处的望仙子?”苏凝玉挑眉,指尖捏着半幅鲛绡,薄如蝉翼的布料上绣着展翅的凤凰,“下雨天也不忘出来晃悠,莫不是想等雷劈下来,好显显你那神尊威风?”她话音未落,坊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望舒循声望去,只见两名仙娥捧着碎裂的玉盘跪在地上,盘内的鲛人泪珠散落一地。柜台后的掌柜脸色煞白,额间沁出冷汗:“苏小姐,这可是东海千年鲛人所产的泪珠,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苏凝玉冷笑一声,踩着满地碎珠上前,绯色裙摆扫过之处,珍珠竟诡异地悬浮起来,“不过是些死物,本小姐高兴便买,不高兴——”她手腕轻抖,珍珠如暴雨般砸向掌柜,“就让它们碎成齑粉!”
望舒心头一紧,抬手欲施法术,却见苏凝玉突然踉跄着后退,袖中滑落的鲛绡正巧蒙住双眼。这刹那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望舒趁机挥出一道灵力,将悬浮的珍珠稳稳托住。
“你……”苏凝玉扯下鲛绡,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骄纵掩盖,“多管闲事!”她目光扫过望舒手中完好无损的珍珠,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怎么,想在本小姐面前逞能?”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男声从坊外传来:“玉儿!”沧溟身披墨色鲛绡大氅,银发上还沾着细密的雨珠,身后跟着神色凝重的烬羽。他望向满地狼藉,眉间皱起深深的沟壑:“又在胡闹?”
苏凝玉突然扑进沧溟怀中,声音带着哭腔:“父亲,是他们冲撞我!”她偷偷瞥向望舒,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倒是这位望仙子,出手相助的样子,倒像极了……”她故意拖长尾音,让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张。
烬羽的目光在两个女孩之间流转,最终落在望舒手中的珍珠上。她上前几步,素白的手指轻抚过圆润的珠子:“望仙子好修为。”她的声音温柔却暗藏锋芒,“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仙子这眉眼,与我年轻时竟有几分相似?”
望舒的指尖微微发颤,伞柄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记。沧溟猛地抬头,银发无风自动,他别过脸,声音有些发闷:“不过是巧合。”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鲛绡,布料上的凤凰栩栩如生,“玉儿,该回家了。”
“我偏不!”苏凝玉挣脱父亲的手,跑到望舒身边,突然将半幅鲛绡披在她肩上,“你看,这凤凰配她,倒比配我更合适呢。”她凑近望舒耳畔,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躲什么,不过是怕被拆穿罢了。”
望舒浑身僵硬,鲛绡上的凤凰图腾仿佛活过来般,灼烧着她的肌肤。沧溟握紧鲛绡的手指关节发白,烬羽若有所思地盯着望舒眉间的神纹,那抹微光竟与她额间的凤凰印记隐隐呼应。
“够了!”沧溟突然厉喝,惊飞了屋檐下避雨的白鹭,“苏凝玉,跟我回去!”他转身时,宽大的衣袖扫落了案上的鲛人泪珠,珠子滚到望舒脚边,映出她苍白的倒影。
苏凝玉哼了一声,却听话地跟在父亲身后。临走前,她回望舒手中塞了块硬物,压低声音道:“明日辰时,城西破庙。敢不来,我就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传遍三界。”
雨势渐大,望舒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手中的鲛绡早已被雨水浸透。她摊开掌心,赫然是枚刻着龙纹的玉牌,边缘还带着苏凝玉指尖的温度。远处的雷鸣隐隐传来,震得她手中的玉牌微微发烫,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天机阁的铜铃在风雨中叮当作响,望舒握紧玉牌,转身踏入雨幕。湿透的鲛绡紧贴着后背,凤凰图腾的金线在水光中明明灭灭,恍若她摇摆不定的身世。街角的灯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记忆中沧溟的背影渐渐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