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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将军府的雕花窗棂滤过细碎晨光,将东厢房的青砖铺地染成蜜色。姜婉斜倚在缂丝软枕上,看着陆景渊端着青瓷碗走近,碗中莲子羹腾起的热气氤氲了他眼底的温柔。她伸手抚过足月的小腹,指尖划过绣着并蒂莲的缎面,轻笑出声:“今日又要去巡城么?”

“顺天府尹昨儿个在城西米铺尝了新到的太湖香米,”陆景渊在床边坐下,银匙搅开浮油,“说蒸了饭能香飘三条街。”他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唇边,“想不想去瞧瞧?”

姜婉摇头,鬓边银铃随动作轻晃:“任瑶早前便说今日来送虎头鞋,我得候着。”她忽然握住他手腕,“再说了,你当我不知?顺天府尹是想让你顺路查城西新开的布庄。”

陆景渊挑眉,眼底闪过笑意:“什么都瞒不过你。”

巳时初刻,前院传来喧闹。姜婉扶着腰走到檐下,见商会会长王伯年带着二十余位商人跪在青石板上,人人手中捧着尺许高的金匾,“护民如天”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眶发热。王会长红着眼眶叩首,声音哽咽:“世子妃与世子爷救了京城商户的命,这匾是大伙的心意!”

“快些起来,”姜婉示意绿萝搀扶众人,指尖抚过金匾边缘的缠枝纹,“从前的教训要记住,往后莫再轻信匪类,好好做正经生意。”她忽然看向王会长腰间的残梅玉佩——那是他自请佩戴的赎罪标记,“若再让我听说有商户勾结匪类……”

“不敢了!”王会长慌忙扯下玉佩,“往后定当本本分分,若有违心,天打五雷轰!”

午时初刻,靖南侯府的烫金请柬送到时,陆景渊正在替姜婉修剪护甲。他扫过请柬上的“赏花宴”三字,指尖顿在她无名指上,剑眉微蹙:“这些人从前瞧不上你,如今倒想起示好了?”

姜婉将请柬搁在妆奁上,镜中映出她轻笑的眉眼:“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皇上也会出席,正好去瞧瞧贵女们的新绣样。”她转身替他整理袖口的飞虎纹刺绣,“再说了,我还想看看,靖南侯嫡女这回要耍什么心眼。”

申时初刻,靖南侯府的牡丹园里,各色花团锦簇如云霞。姜婉身着丹砂云锦长裙,腕间银镯刻着陆景渊送的“平安”二字,甫一入园便被贵女们围住。她们七嘴八舌地赞叹着她的衣饰,唯有靖南侯嫡女苏锦月捧着青瓷碗,指尖在碗沿碾出细碎水痕。

“世子妃尝尝这百合莲子汤,”苏锦月递过汤碗时,袖口露出半片残梅帕角——那是她从前与残梅堂勾结的证据,“是我亲手炖的。”

姜婉接过汤碗,故意露出腕间银镯:“这汤炖得软糯,倒让我想起城西的‘甜水巷’。苏姑娘可曾去过?那里的百姓,从前常喝掺沙的粥。”

苏锦月脸色骤白,碗沿磕在姜婉掌心:“世子妃,从前是我猪油蒙了心……”

“过去的事便罢了,”姜婉用帕子擦了擦手,“只是苏姑娘该明白,真正的贵气不在衣饰,而在品行。”她忽然指向远处的芍药花,“你瞧那‘醉西施’,开得多干净。”

酉时三刻,后园的竹影里忽然传来马蹄声。任瑶穿着簇新的猩红骑装,手中拎着红绸包裹的礼盒,软鞭往腰上一缠便跃进园来:“瞧瞧本郡主给承光和知暖的百日礼!”

礼盒打开,两双虎头鞋歪歪扭扭地躺在缎面上,一只虎眼绣成了圆形,另一只则歪到了腮边。姜婉看着鞋面上的针脚,笑出眼泪:“郡主这虎……倒像城郊猎户家的花猫。”

“胡说!”任瑶甩鞭指向西北方向,“这是祁连山的猛虎,一爪子能拍碎狼头!再说了,”她忽然压低声音,“绣到第三只爪子时,本郡主的手被扎了十七回!”

子时将近,陆府后园的梧桐树下,姜婉靠在陆景渊肩头,看银河如碎钻铺在天幕。她摸着小腹,忽然轻声道:“景渊,你说姜柔如今……”

“城西的暗桩传回消息,”陆景渊替她拢了拢狐裘,“那小吏好赌,输了钱便打她。”他忽然握住她指尖,“你若想帮,明日我让人送些银子和铺子契书去。但李氏的事——”

“李氏已被侯府禁足,”姜婉叹气,“姜柔虽有错,却也是被继母误导。送些银子吧,就当……给孩子积福。”

陆景渊低头吻她发顶,月光落在他眉间:“都听你的。”

丑时初刻,姜婉忽然抓住他手腕,指甲掐进他掌心:“景渊……孩子要出生了!”

陆景渊猛地起身,袍角扫落桌上茶盏。他抱起她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别怕,稳婆早在偏房候着,任瑶带着铁骑守在府门。”他转头对绿萝厉声道:“快!去请林太医!”

寅时三刻,一声啼哭划破寂静。绿萝掀开产房帘子,满脸喜色地捧着襁褓:“恭喜世子!是对龙凤胎!小公子虎头虎脑,小姐生得像世子妃一样俊!”

陆景渊接过承光时,指尖发颤。襁褓里的婴儿皱着眉头,眼睛还未睁开,却攥紧了小拳头。知暖则在姜婉怀中发出细弱的啼声,小脸通红,像朵初开的胭脂花。

“婉娘,你瞧,”陆景渊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眼底泛起潮意,“承光这眉毛像我,知暖的眼睛倒像你,滴溜溜的。”

姜婉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声音虚弱却温柔:“可给皇上递消息了?”

“早让人骑快马进宫了,”陆景渊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轻吻,“皇上说,要封承光为镇国公子,知暖为安宁郡主。”

窗外,晨光渐亮,京城的街巷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姜婉望向窗外,见百姓们抬着“国泰民安”的灯笼走过府前,有人捧着鲜花堆在朱漆门边。她忽然想起初入陆府时的忐忑,想起与残梅堂周旋的日夜,转头看陆景渊怀中的儿女,忽然轻笑出声。

陆景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眉眼:“在笑什么?”

“笑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姜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着他的温度,“也笑我们的故事,终于能写进话本里了。”

陆景渊轻笑,指尖抚过她汗湿的鬓角:“何止话本?等承光和知暖长大,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爹娘如何在这京城,用智慧和勇气,换来了这朗朗乾坤。”

这一日,将军府的门前车马喧嚣,百姓们的祝福声此起彼伏。姜婉靠在陆景渊肩头,听着怀中儿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所有的风雨都成了身后的风景。她知道,从此往后,这京城的每一缕阳光,每一片云彩,都将见证他们的盛世良缘,和永不褪色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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