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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将军府书房的檀木书架间,晨雾透过窗棂凝成细珠,沿着「忠勇护国」金匾边缘滑落,滴在姜婉指尖的账本上。她望着城西米铺税单上重叠的数字,眉尖微蹙:“景渊,同是一石米,王家秤缺斤少两,李家秤却多出三斗——这相差的岂止是度量,分明是百姓的血汗。”

陆景渊搁下手中的《京城布防图》,铠甲肩甲蹭过她发梢,目光落在她指尖点着的“城西粮行”红戳上:“商贾逐利,苦的是升斗小民。”他忽然扣住她手腕,指腹擦过她掌心血脉,“你眸中带光,必是有了主意。”

“想请皇上颁旨,统一京城度量衡。”姜婉抽出挽发的玉簪,在账本空白处画下铜秤草图,“再于各坊市设‘公平秤’,由顺天府派专人值守,凡交易必过官秤,误差超三钱者重罚。”

巳时初刻,商会议事厅的酸枝木圆桌旁,十三行商户代表围坐如钟摆。王会长捻着山羊胡摇头,腰间残梅玉佩随动作轻晃:“郡主有所不知,我等各商帮用惯了自家秤——徽商的‘司马秤’、晋商的‘十六两星秤’,哪是说改就改的?”

“改不了,便让铁骑帮你们改。”陆景渊抱臂立在窗前,铠甲在阳光下投下冷硬阴影,“本将军的铁骑明日便驻进粮市,抗旨不遵者,按‘通匪’论处,送西北垦荒。”他忽然轻笑,“不过……首批响应者,可凭‘公平秤’铜牌免半年商税。”

茶盏相碰声中,布匹行陈掌柜忽然起身:“老朽愿试!去年被残梅堂用假秤坑了三十匹蜀锦,至今血本无归!”

午时初刻,御书房的黄梨木案前,皇上捏着铜秤模型转了三圈,龙袍上的十二章纹扫过《贞观政要》书脊:“此计甚好!但推行时若遭商户抵制……”

“臣妾愿以郡主府全年例银作试点资费,”姜婉福身时,腰间玉牌与案头镇纸相撞,发出清响,“西街毗邻粮仓,便从那里开始。待三月后成效显着,再诏告全城。”

“准了!”皇上忽然指向陆景渊展开的舆图,“卿家提议在西直门外增设烽火台,需多少兵力?”

“三百铁骑足以。”陆景渊指尖划过“护城河粮仓”标记,“另需征调各坊青壮,每月初三、十八集中训练,教他们辨识狼烟、传递密语。”

申时初刻,西街“公平坊”的槐树下,姜婉看着王会长站在新立的青铜秤旁,亲自为百姓量米。老妇人抱着糙米过秤,见铜秤杆稳稳停在“十斤”刻度,忽然抹泪:“总算能给孙儿换块真正的十文糖了!”

“看到没?”姜婉用团扇挡住刺眼的阳光,“王会长的米铺门庭若市,昨日还在哭穷的绸缎庄老板,此刻正让人搬着自家秤往熔炉送。”

陆景渊刚要开口,忽见靖南侯府的四驾粮车停在街口,管事跳下车,对着“公平秤”连连作揖:“我家侯爷说了,举双手拥护郡主新政!这车上的粟米,便按官秤半价售与百姓!”

酉时三刻,将军府演武场的沙地上,陆景渊挥鞭劈开风中的草绳,三十名民兵轰然叫好。任瑶骑着追风马晃进场,软鞭卷着两坛酒:“陆景渊,你这是要把卖菜的张老汉、打柴的李二哥都练成铁血护卫?”

“若再遇危局,”陆景渊收鞭擦汗,铠甲下的中衣已湿透,“至少让百姓能护着家人躲进粮仓。”他转头看向人群,顺天府尹竟混在民兵中,持鞭的手比画得有模有样。

姜婉端着酸梅汤走近,看着民兵们踩错步伐的滑稽模样,轻笑出声:“郡主且看,不出三月,这些扁担锄头,都能成为护城的兵器。”

任瑶灌了口酒,忽然指着演武场角落:“瞧那是谁?西街米铺的瘸腿老周,竟也来学防身手势!”

子时将近,书房的烛火将两人影子投在屏风上。姜婉展开商户联名书,七成红指印盖在“同意统一度量衡”的落款处,墨字被烛火烘得发暖:“景渊,民心所向,便是大势所趋。”

“民心易得,”陆景渊替她揉按发僵的肩颈,指腹碾过她鬓角细汗,“但需以真心换真心。”他忽然握住她沾着墨渍的指尖,“你说的义塾,明日便选址吧——就设在西街粮仓旁,我让人搬来百套书册。”

丑时初刻,窗外骤雨突至,雨帘冲刷着“公平秤”牌坊。姜婉望着账册上“义塾开支”一栏,忽然轻笑:“若父亲当年肯设义塾,侯府何至于被李氏搅得乌烟瘴气?”

“但如今你做到了。”陆景渊替她添了盏热茶,雨珠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石砖上溅起水花,“待孩子们识字算数,便知何为公平,何为善恶。”

寅时三刻,演武场的灯笼在雨中明明灭灭。姜婉趴在窗前,见民兵们在泥泞中练习队列,陆景渊亲自为跌倒的老汉系紧腰带。她忽然转身抱住他湿透的铠甲,听着他心跳声混着雨声:“景渊,你说百年之后,会有人记得我们吗?”

“会的。”他低头吻去她睫毛上的雨珠,“他们会记得,曾有对夫妇在西街立了公平秤,在坊市开了义塾,让京城的每粒米、每文钱都有了公平的分量。”

雨声渐歇,东方既白。姜婉站在书房窗前,看晨光中“公平坊”的百姓背着空袋而来,捧着足量的米粮而归。远处的演武场上,民兵们的口号声穿过雨雾,惊起檐下宿鸟。她忽然明白,真正的盛世从不是一人一城的荣耀,而是千万人能在阳光下公平交易、安心读书,是她与陆景渊并肩而立,用智慧和心血,将“太平”二字刻进京城的每道街巷。

这一日,他们在朝堂与市井间奔走,在质疑与掌声中前行。当夜幕再次降临时,将军府的书房依旧亮着烛火,案头摆着新绘的“义塾分布图”和“岗哨增设清单”。姜婉望着身边批阅军报的陆景渊,忽然轻笑——所谓良缘,大抵如此:不是风花雪月的浪漫,而是乱世中携手补天,盛世里共筑山河,让彼此的名字,成为百姓口中“公平”与“安宁”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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