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萦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二妹妹,你快进去劝劝祖母,不喝药怎么行?”
“我进去看看。”谢蕴颔首,便进了内室。
老夫人躺在榻上,脸色苍白,身侧只有张嬷嬷一人伺候着。
谢蕴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关切说道:“身体是自己的,您有气,也冲他们身上撒,您是老祖宗,就是打她们几巴掌,她们还敢打回来不成。”
老夫人哼了一声,绷着脸道:“老婆子年纪大了,是拔了牙的老虎,日后指不定得看她们脸色过活,哪里还敢逞威风。”
谢蕴微微一笑。
“您也知道您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自个儿气自个儿?要是气坏了身子,受罪的,还不是您自己?再说了,您为侯府操持了一辈子,是侯府的大功臣,逞点威风怎么了?谁敢不服,您让父亲去教训。”
“老婆子活到这把岁数,还是早点去找老侯爷,省得碍了谁的眼。”
这些气话,一句接一句。
看来,赵氏真把老夫人气狠了。
“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和阿兄,还有大姐姐和三妹妹,我们都还未嫁娶,不还都需要您操持?您可不能撂挑子。”
老夫人不作声了。
谢蕴看了张嬷嬷一眼,张嬷嬷连忙把药端来。
药放了会儿,不冷不热,正好服用。
谢蕴舀了一勺,喂到老夫人嘴边:“小心肝喂您喝药,您给小心肝一点面子,好不好?”
老夫人拿着手指虚虚点着她,到底是把药喝了。
张嬷嬷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还得是二小姐。
老夫人喝了药,眉眼冷郁,对张嬷嬷说道:“让她们都回去,有些人别来碍老婆子的眼,没规矩的东西!”
张嬷嬷应声出去了。
谢蕴温声劝着:“您别动怒,父亲是家主,有些人规矩没学明白,您让父亲去教。”
老夫人:“你父亲顶什么用?”
谢蕴笑道:“父亲孝顺啊。”
“你父亲也就这点用处。”
话是这么说,但谢蕴能听出,老夫人是消气了。
她哄着老夫人,又说了些幼时的趣事,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到底是病了一场,精力有些不济,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谢蕴给老夫人盖好薄被,轻声退了出去。
都说,柿子挑软的捏,赵氏主动去踢铁板,这就很反常。
必有妖啊。
到了外间,谢蕴压低声音,问张嬷嬷:“发生什么了?母亲为何会把祖母气昏过去?”
“这些年,夫人贪墨了不少,这一下子要补齐,可不就舍不得吗?不知夫人是怎么跟老夫人说的,老夫人发了火,老奴进去的时候,就听夫人说了不少埋怨的话,把老夫人气厥过去。”
虽然,张嬷嬷一语带过,但那些话,估计和她有关,而且不会太好听,顺便,再给自己和谢芫哭个惨。
赵氏和老夫人婆媳十几年,不说把老夫人的性子全都摸透,但也摸得七七八八。
知道她是老夫人的小心肝,故意说那些刺心的话,才会把老夫人气得厥过去。
赵氏居然拿她作刀,去捅老夫人的心窝。
谢蕴眼眸一眯,闪过一丝厉芒,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对张嬷嬷笑道:“祖母这边,就有劳嬷嬷多照顾着些。”
张嬷嬷道:“二小姐放心,老奴一定照顾好老夫人。”
从松鹤院出来,谢蕴就去松风院。
她对谢晏说道:“赵氏是故意气祖母的。”
谢晏愣了愣:“为何?”
谢蕴的眸子很冷,看着树上的鸟窝,雌鸟正给雏鸟喂食。
“三妹妹要动手了,把事情推到林家头上,是高明,但不一定万无一失,祖母为人精明,心思又深,她们不确定能把祖母糊弄过去,正好借着填补亏空,来祖母这里卖个惨,知道祖母不会同意,就故意把祖母气病。”
老夫人年纪大了,又病着,精力难免不济,很多细节就不会深思。
“真是机关算尽。”
谢晏默了默,只觉得寒意漫上脊背,比赵氏给他下毒,还让他发寒。
“赵氏为了谢芫,什么都豁得出去,不过,”谢蕴从树上收回目光,勾着唇笑起来,“她们这次,只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等事情败露,祖母缓过神来,有她们的好果子吃,咱们只管等着看戏。”
谢晏点头,兄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
谢蕴离开时,看到一只小虫子掉到廊下,背壳朝地,挣扎了许久,不管怎么翻,都没翻过去。
总有一日,她也会让赵氏翻不了身。
......
“老夫人的心也太狠了,那么大一个巴掌印,夫人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这不看僧面看佛面,三小姐机敏聪慧,是有大作为的,老夫人也太不给夫人和三小姐面子。”
谢蕴一回来,就听到垂珠在嚼舌根,心头怒火腾起。
她还没收拾她,她就蹦跶到她面前了。
“放肆!”谢蕴沉声厉斥,“主子也是你能议论的?”
垂珠回身,看到谢蕴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吓得跪下求情:“小姐息怒,奴婢......”
“来人,掌嘴!”
谢蕴甚少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垂珠大惊失色,彻底慌了。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谢蕴示意小丫鬟给她搬来一张椅子,她冷冷地看着垂珠:“母亲枉顾孝道,把祖母都气病了,你在这里替她打抱不平,居心何在?”
垂珠脸色发白,一颗心扑通扑通,差点要跳出嗓子眼,有一种被看穿心思的恐慌。
“奴婢没有对老夫人不敬,奴婢就是觉得,夫人为侯府生儿育女,操持家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倒是巧舌如簧,”谢蕴冷笑着,语气陡然冷寒,“妄议主子,挑拨生事,给我狠狠打!免得传出去,以为我栖云院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毫无规矩可言!”
“小姐......”
垂珠还想求饶,立马有婆子上前,清脆的巴掌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
谢蕴不喊停,婆子也不停手。
一旁观刑的下人,全都噤若寒蝉。
直到垂珠的牙,都被打掉了一颗,谢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栖云院不留没有规矩的人,下次,再有人不知分寸,居心叵测,直接杖毙!”
赵氏竟然挑拨她院里的人与老夫人离心,想让老夫人与她生嫌隙。
给她等着!
敢坑她,她非得把人埋了不可!
谢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垂珠:“你如此忠心,不去正院为母亲分忧,当真是可惜了,人往高处走,本小姐不阻你前程,亲自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