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光之境外,一个中年男子急慌慌的跑过来,见到夜北渊的笑容差点没惊掉下巴,师尊居然会笑?
这,没见过啊。
另一个年长些的人道,“师尊,快来不及了,您别笑了。”
夜北渊漫不经心,“没死人,急什么。”
此话一落,众人心稳了下来,师尊如此说,弟子们定没死的,伤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天盛。
宫内发生惊天动地之事,宫外人其实一无所知,除了下午的那通电闪雷鸣。
沈时安却从中嗅出了几丝端倪,他纠结了许久,终究没忍住打着公事的幌子在晚间求见温九,他怕,怕再也见不到她。
刚收完夜北渊的字条,温九忙着哄小昭昭入睡,此刻也没心情见沈时安,听了小太监的汇报温九抬笔写下两个字,“去交给沈国公。”
小太监将字条交给了沈时安,沈时安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字条,上面仅有两个字,“帝安。”
沈时安忍不住泪盈眼眶,他将字条紧紧放置于胸口,如获珍宝。
他心中,她安便好。
日次,温九开始着手整顿朝纲,有言羡初、沈时安这群理政高手辅佐,温九并不觉得疲累,她自小习得便是帝王之术,善用人,用则不疑。
她手握火炮强兵,各地莫敢不从。偶有作乱者,段啸阳亲自率兵快速镇压,不过月余,朝里朝外各种事项便已梳理完毕,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
言羡初天天感叹温九是天生的帝王,不会把自己累死的那种能君,贤主。
于川那边已培养了大批匠人,将天玑策中所记录技术皆发扬光大传至各地,百姓们都看到了希望,各个盼着日后的好日子。
如今天下大一统,再无战乱。
如今她还有一件事要处理,这一日,暖秋陪着温九进入了关押高阳的石室,还是当日她研习阵法的那间,这一个月她一直没出去过。
高阳已失了往日的雍容贵气,精神头倒还好,地牢内条件并不艰苦,铺盖吃食都是温九关照过的,高阳并未受什么苦。
瞧见温九进来高阳有片刻的意外,瞬间恢复平静,“参见陛下。”
温九笑笑,“朕活着,你很意外?”
高阳摇头,“意外,却也早有猜测。”
石室内尚留着夜北渊所布阵法,她根本无法同顾昀州取得联系。她猜测过谁输谁赢,可这一月一直有人给她送饭,她便猜到了,是温九赢了。
否则皇宫早已乱套,哪还有人顾得上她。
温九:“能杀了天外之人顾昀州,你确实应该意外。”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听到顾昀州被杀的那一刻高阳仍是震惊了片刻,随后她自嘲道,“天命在你,是我赌输了。”
“确实,你愿赌服输吧,朕今日亲自来送你一程。”
温九说罢,暖秋递过一杯毒酒和一把匕首。
高阳惨然一笑,“陛下为何这么久才杀我?是刚杀死顾昀州,还是犹豫要不要杀我?”
“顾昀州早就死了,死在关押你的第三日。至于为何这么久才杀你,并未犹豫,顾不上罢了。你与朕也算有些交情,朕想亲自送你一程。
朕如今要忙朝政,还要哄孩子,不算太忙,但也没有很闲。”
高阳听懂了,她没那么重要,但也算入了温九的眼,说到底还是有些无关紧要。
“孩子好吗?”
高阳这句,像是寻常密友之间的聊天和问候。
温九笑笑,“很好,乖巧伶俐,漂亮的紧。”
“那便好”,高阳笑得很真诚。
“朕会厚葬你,还有你的死,朕对你父王的说法是被顾昀州误伤,邱疯子一直在设法救你,如今未能成功。他可信,也可不信。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你是个穿越者,结合顾昀州的事他应能猜到一二。不说出真相是朕为姜氏一族留下的体面,也让姜家人不至各自惊慌。”
姜家,子女们命运各有不同。
姜承霄如今日日酗酒自暴自弃,姜承衍成了她的钱袋子,姜承奕进了朝堂再不纨绔,如今已被她派回端地独当一面。
其他子女愿意入朝的温九亦作了安排,不愿入朝的就是富贵闲人。姜桓的七女儿如今显露了政治才华,温九将她提拔做了楚地的女官。
温九对姜家仁至义尽,姜桓感怀不已,不会为了高阳这个穿越过来的女儿对温九如何,他亦不敢如何。
高阳:“你可曾当我是朋友?”
“不曾,我心凉薄,你既欺骗又怎配让朕视作朋友?但朕敬你,敬你敢做敢为。其实你没选错,只是事情出了变数,天命在我。”
高阳无奈笑笑,拎起毒酒一饮而尽,“终究是我太贪心了。”
她其实挺想同温卿黎做朋友的,就如她与言羡初那般。
高阳死了,帝下令,以公主之礼安葬。
而沙迪一伙人也被温九尽数抓捕,赐死。
沉渊阁和段啸阳的人联手摸清了沙迪这伙人的名册和下落,只等顾昀州一死便可清算。
沙迪面如死灰却有些不愿相信 ,“怎会,长老的预言明明说他是上神的传人,他怎么会死?”
顾昀州已经承诺了他,带走温九前命此间帝王将梵教定为国教,即便他离开此间,也会通过冰鉴命盘监督帝王言行,确保梵教的地位。
沙迪心中顾昀州身份尊贵,神通广大,此间帝王定不敢违逆。
可如今,人死了?
温九听人回禀沙迪临终遗言心中微动,传人未必是亲传弟子,徒子徒孙都算是传人。如此说来,上神,夜北渊?
投胎转世是历劫?
可若是上神历劫又如何解释修仙界之事?
想不通便不想了。
与她无关。
若说夜北渊走了谁最不自在,当属连朔。
沉渊阁的其他人夜北渊早做了安排,之前是预防他出事,如今正好不用二次安排了。唯有连朔,觉得主子没打个招呼便走了,自己有种被遗弃之感。
他这话迎来了暖秋的大白眼,“抛夫弃女的事帝夫都干了,还差你一个手下?”
连朔:“......”
最近暖秋看他很不顺眼,颇有些恨屋及乌的架势。不过暖秋有了身孕,他得宠着哄着小心伺候着,除了赔罪就是道歉,连朔一句话也不敢向着主子说。
只能私下里暗道一声罪过。
隔壁邱疯子也没好到哪去,日日长吁短叹,都快成了望夫石,这是温九的调侃,她觉得这老头比自己还不舍得夜北渊。
邱疯子哭笑不得,“陛下,老头子给自己算过命,说老头子有仙缘,如今这仙缘飞走了,你说说这事儿。他还会回来吧?”
温九:“不知。”
“您哪能不知啊,要不您想办法联络一下仙君?”
温九气乐了,“我说我没有联络的方式你信吗?”
邱疯子沉默片刻咬咬牙道,“抛妻弃女,过分了。”
温九和暖秋笑出了声,温九故意调侃道,“你私下说他坏话,小心断了仙缘。”
邱疯子吓得赶忙捂嘴,“哎呀嘴快了,仙君莫怪,莫怪。”
温九笑得停不下,觉得这老头甚有意思,看在他为她出过力的份上开解他道,“你陪他出生入死过,想来他会了你这桩心愿。”
冰洞之行,陪着夜北渊的只有邱疯子,夜北渊既允他留下,便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他没给过我承诺,只说若有机会定有回报。”
“你还是他师傅呢,这么没底气。”
邱疯子:“你还是她媳妇儿呢,你不是也没底气。”
温九:“......我何时没底气了?”
邱疯子乐呵呵,“陛下光开导我老头子,到了自己那里就装糊涂。”
温九:“邱老头,你大胆。”
邱疯子捂住半边嘴接着道,“你急于与他割席,还不是怕他不再向以前那般宠着你、哄着你、敬着你。要我看陛下也有些庸人自扰了,仙君一时放不下身段,陛下一时思虑太多。
你俩非是无情,而是一对儿拧巴性子。”
温九:“......”
或许是吧。
她不能接受他不很爱很爱他,有一点点的爱是不够的,她要很爱很爱。
否则,宁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