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充斥着旧家具，电器零件，古旧书籍和种种来历不明的小物件散发出的混合气味。
她看了看四周，熟稔地拐进一条堆满废弃电子产品的狭窄通道，尽头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摊。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头，正埋头在一个旧收音机前捣鼓着什么。
苏晚晴走过去，径直将一个厚厚的信封轻轻放在老头油腻腻的工作台上。
老头头也没抬，伸出枯瘦的手指，从信封口拨开一道缝隙，瞥了一眼里面一叠粉红色的钞票厚度。
他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慢悠悠地从工作台底下摸出一个用旧报纸包裹着的小方块，推了过来。
苏晚晴拿起包裹，看也没看，直接塞进随身的挎包里，接着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一句交流。
回到她租住的公寓后，苏晚晴反锁好门，拉上厚重的窗帘。
狭小的客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她这才从挎包里拿出那个报纸包裹，小心地一层层揭开。
里面是一个老款的带着外置天线的信号干扰器，以及一个崭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预付费手机。
她将干扰器连接电源，指示灯闪烁了几下，稳定地亮起绿光。
然后，她拿起那个新手机，开机，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她毫无表情的脸。
她输入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与此同时，赵向文正烦躁地坐在他那间能俯瞰半个城市江景的豪华公寓里。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他与一个年轻女孩暧昧的聊天记录。
门铃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心猿意马。
他皱眉起身，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穿着便装，神情严肃的一男一女。
“赵向文先生，我们是市局刑侦分局的。关于三年前江水水的案子，有些情况需要再向你了解一下。”
为首的男人亮出证件。
赵向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耐，“又是这事？当年不是都问清楚了吗？我有不在场证明！怎么又来了？”
“只是例行补充了解，请配合。”陈子墨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赵向文骂骂咧咧地开了门。
接下来的询问冗长而充满压迫感。
陈子墨的问题，精准地切入三年前那个夜晚的每一个细节和他与江水水关系的矛盾点。
赵向文的烦躁逐渐升级为暴怒，额头青筋跳动。
期间好几次拍桌子站起来又被陈子墨用眼神压了下去。
他反复强调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对江水水的指责也越来越尖锐刻薄。
几乎在赵向文公寓询问进行的同时，孙大头也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他当时正在公司开会，电话里传来公事公办的声音时，他脸上职业化的冷静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对着话筒平静地说：“好的，我现在在公司，大概半小时后有空。”
“或者……你们方便的话，也可以直接到我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这样不耽误大家时间。”
他的语气平和，配合，甚至带着点体谅的意味。
三十分钟后。
在孙大头公司楼下那家商务气息浓厚的咖啡厅里，陈子墨和宋翩然见到了他。
孙大头穿着熨帖的衬衫，头发一丝不乱，提前为他们点好了咖啡。
“两位辛苦了。”他微微颔首，将咖啡轻轻推过去，“江水水的案子重启，说实话，我很意外，但也觉得，或许早该如此。她不该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他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和一丝沉痛。
陈子墨开门见山，“孙先生，我们了解到，案发前几个月，你和江水水在竞争新锐一个重要项目的负责人位置？”
孙大头坦然点头，“是，那是个大项目，对公司和个人发展都很关键。当时的竞争很激烈，我和江水水的方案各有优势。压力确实很大，我们加班都很多，交流也难免有些火花。”
他苦笑了一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但这仅仅是工作，我和她私下并没有深交，更谈不上恩怨，工作上的竞争，再激烈，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我孙大头这点职业素养和底线还是有的。”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眼神坦荡，情绪稳定得近乎完美。
他详细回忆了案发当晚加班的情况，离开公司的时间，甚至主动提供了几个当时可能看到他深夜离开的同事名字。
当宋翩然看似不经意地问起他对江水水社交关系的看法，尤其是苏晚晴时，孙大头只是微微蹙眉思考了一下。
然后以一种客观的口吻评价，“苏晚晴？我记得是江水水最好的朋友吧，她们形影不离的。江水水很信任她。至于她们之间具体如何，我不是她们圈子里的人，不太清楚。”
询问在一种近乎程式化的平静中结束。
孙大头起身，礼貌地与两人握手告别，动作从容不迫。
回程的车里，气氛有些沉闷。
陈子墨靠在靠背上，眉头紧锁，“赵向文，暴躁，有动机，但情绪外露，不像是能策划出那种干净现场和发送照片挑衅行为的人。”
“孙大头，太冷静了。冷静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他的不在场证明当年核查过，看似无懈可击，但这种人，要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并非不可能。”
宋翩然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陈队，苏晚晴的不在场证明呢？出租车票据，小区电梯监控，时间点卡得这么好吗？”
陈子墨目光一凝：“她的证明是三人中最直接的。票据时间、监控时间、司机证言，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当年调查，她的嫌疑也是最先被排除的。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好像……有点过于完美了？”宋翩然缓缓道，“就像知道我们会查什么，提前准备好的一样。而且，她是唯一一个，在案发时间点，真正身处那个场所的人。”
她顿了顿，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道：“不过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猜测，并不准确，还是以实际证据为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