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之间相处融洽,不代表父母之间不会因为地位之差而看不起某些人,吃完酒席回来的路上,云新阳掏出了请帖说:“爹,胡添翼的请帖是不是在你那里?”
云老二也掏出了请帖:“是的,在这里呢,没想到胡老爷还真的请了我跟你娘呢。”
徐氏听了,又想想胡夫人的态度说道:“你确定胡老爷是真心的想请我们吗?今天我见到了汪夫人和胡夫人,汪夫人倒还好,胡夫人跟我不熟,对我若只是不热情倒也正常,可她那态度和眼神跟在县城遇到的那个小姨娘看我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把不屑全都写在了脸上,让你想忽视掉都难,你确定胡老爷对你的那份热情不是生意人对顾客的一种一贯笑脸相迎的习惯。”
云老二当然相信徐氏的话和感觉,说道:“既然胡夫人是那种态度,看不起我们,我们何必还要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先前我还纠结着,毕竟两家的贫富差距太大,到底要不要去,现在既然已经看明了胡夫人的态度,倒也不用纠结了,干脆就不去了。”
云老二想着先前看到胡老爷差别对待吴夫子,自己和花宝根父子,倒是没放在心上,毕竟地位不等,就是地位相等之人之间也是有亲疏之别的,对于这些,他觉得没有必要放在心上,也不应该放在心上,何况本来就是同路而已,两不相干。可如今,夫妻二人一边热情相邀,一边冷眼相待,又为何意实在猜不明,也让人心里有点不舒服了。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多久,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相交的机会,没必要去计较。
云新阳说:“那我明天叫吴鹏展给我带份礼物去给胡添翼,我也就不去了。”
云老二劝道:“那倒不至于,孩子们之间交往是孩子们的事,不能因为父母之间有了不愉快就产生嫌隙,不来往了。”
云新阳说:“和胡添翼也相处了些时日,目前感觉他还是个不错的,就像他爹表面上表现的那样,热情大方直率,将来怎样不知道,不过我至少现在没有打算不与胡添翼来往,但是作为胡老爷,他可以不请我的爹娘,我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但是他不该拿出这样侮辱人的态度来,如果这样,我还去吃他家的喜宴,也太不识趣,没脸没皮了。”
云新阳没说的是,他在心里暗暗下着决心,将来一定要有出息,要让自己的爹娘因着自己成为别人高攀不上的存在。
云老二继续劝:“女人是女人,男人是男人,女人的态度不一定就代表着男人,我觉得你能去还是应该去一下,还有你不去了,理由怎么跟吴鹏展说,直接说,岂不是显得太小心眼了?”
云新阳想了想,觉得爹说的话也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反正胡家的喜宴还在我家的后边,还有时间考虑。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即便是胡夫人和胡老爷的想法不同,我不相信胡老爷不知道胡夫人的想法,但是他没有阻止,也表明了一个态度。我猜测胡老爷或许是当初高兴说了要请你去参加喜宴的话,如今知道在这里要相见,又不好打回嘴,不给请帖。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想着要让谁去,于是就让胡夫人在另一边作恶人拒绝。”
云老二听着儿子的分析,就更加看不清胡老爷这般操作为何了,其实地位不等,关系不深,不请很正常,这样操作反而得罪了人,即便是自己没钱没势,不怕得罪,也没必要搞这些事吧。至于胡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们猜不透便也不想去猜了。
接下来的秀才宴是一个接一个,紧接着吴夫子家的是花宝根家。
吴家学院这边花宝根送的请帖并不多,吴夫子今天家里有重要的客人,没法去,徐大舅他们几个夫子也不可能将学院的学子全放假去吃席,去参加花宝根家的秀才宴的只剩下云新阳,吴鹏展和徐越三人。吴鹏展和云新阳到徐家集合,三人同乘一辆车。
花家就是普通的农户,七八间茅草屋围成一个院子,爹娘兄弟子孙十几人挤住在一起,人来的倒也不少,里里外外看着总有十几桌。
菜色不只是简单二字可以概括,还应该再加上粗糙。别说吴鹏展和徐越了,就连云新阳这个从不挑食,有的吃就行的都吃不下。
之所以用粗糙来评价,是因为菜里面不仅有死菜叶,还能一眼就看到里面有虫子和死苍蝇这样的佐料,甚至还不少呢。
花家安排的陪坐的人都很客气,自己吃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今日的职责,给客人夹菜。
吴鹏展推辞说:“不用客气,你们吃你们的,我想吃什么,自己夹就行。”
那个人热情的就那么夹着一筷子菜,举在你面前,誓有一副不完成东家交代的任务不罢休的架势,嘴里还说着:“这位秀才小少爷是不是嫌弃我们这些粗人夹的菜呀?”
吴鹏展赶紧解释说:“不是的,怎么会嫌弃呢?你真不用这样客气。”可是解释无效,除非你用行动证明,那就是伸出你的碗,接下他的菜。
另一位陪坐的也不甘落后,夹起菜伸到云新阳面前,云新阳婉拒:“你自己吃吧,真不用客气,我的胳膊长,想吃哪样菜都能够得着,就不用累你的手了。”
那人说:“我都看你没动筷子,该不是你们这些秀才小老爷吃习惯了好的,吃不惯咱们这粗茶淡饭,还是嫌弃我们脏?”
云新阳看着对方这态度,肯定也是解释无效,也只得伸出碗接下菜。
前两位都无法拒绝,徐越更不用说,也只能服从。
要是你以为接下了菜,放到了碗里就完事了,你就太幼稚,太小看他们的热情了。他们一边吃,还一边不忘记督促,吃呀,吃呀,你们倒是吃呀!
此时,云新阳他们仨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一致的想法,没想到有一天到别人家做个客,吃个饭,比下场考试还要难。
三人推辞不了,只能在他人目光灼灼的盯视下,忍着恶心,勉强吃了两口。他们也不知道这菜里还有什么佐料,就感觉好像是吃了一嘴的泥沙一样呲牙。
他们觉得再吃下去,真的要忍不住当场吐了,那就太过失礼了,只能找了个最蹩脚的理由,推说路上坐马车吃了太多的糕点,这会子没有胃口。
路上糕点吃多了是假,这会子没有胃口是真,好在他们吃不下,桌上坐的客人有的是人吃得下,只见他们甩开腮帮子,呱唧呱唧吃的喷香。
如临大敌般熬坐着的三人看到桌上如风卷残云般消失的菜,也终于松了口气,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