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晓寒的家里。
许逸睁开眼，茫然地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足足五秒，才猛地一个激灵坐起来。
这不是他的宿舍，这是……顾晓寒家？
昨晚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醉酒的学姐，软乎乎的“靠枕”，不容拒绝的“借腿”要求，还有最后……他把她挪到沙发上，自己也找了个沙发对付了一晚。
等等。
许逸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空调被，质地柔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属于女孩子的馨香。
这玩意儿……昨晚他睡着前可没有。
他心里咯噔一下，掀开被子，动作僵硬地环顾四周。
客厅里空荡荡的，沙发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昨晚睡在那边的顾晓寒不见踪影。
桌上的电子钟显示着时间：早上七点。
许逸揉了揉还有些发僵的脖子，脑子里迅速拼凑着线索：他睡着了，学姐中途醒了，发现他睡在沙发上，然后……回自己房间拿了被子给他盖上？
这推论让他有点坐立不安，感觉像是偷偷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抓包，虽然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还义务当了一晚上的“枕头”和“搬运工”。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咔哒”一声轻响，主卧室的门开了。
顾晓寒穿着一身运动服走了出来，头发随意地扎了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眼神清明，完全看不出昨晚醉酒的迷糊样。
她看到坐在沙发上、表情略显呆滞的许逸，脚步顿了一下，但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没有宿醉后的不适，也没有面对“留宿者”的尴尬。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
许逸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比如“早上好”或者“昨晚谢谢收留”，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干巴巴的，透着一股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倒是顾晓寒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像是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醒了？要不要一起去晨跑？”
许逸：“……”
这展开是不是有点太……健康向上了？
昨晚那个抱着他胳膊喊项链好看、枕着他大腿流口水的学姐呢？被外星人掉包了？
他愣愣地看着顾晓寒，对方眼神坦然，似乎完全没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或者……她压根不记得了？
“嗯？”顾晓寒微微歪头，重复了一遍，“去不去？”
“……去。”许逸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了。
管他呢，跑就跑吧，总比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琢磨昨晚到底算怎么回事要强。
他迅速从沙发上爬起来，感觉自己像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
许逸跟着走过去。
这算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后的强行岁月静好？
算了，跑完再说，他认命地想。
清晨的空气带着微凉的湿意，小区外的林荫道上行人稀少，只有鸟鸣和两人匀速的脚步声。
许逸跟在顾晓寒侧后方，跑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运动细胞不算好，但此刻大脑的运转速度显然超过了双腿的频率。
跑了大概十分钟，许逸觉得再不开口，自己就要憋出内伤了。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像是随口一提：“那个……学姐。”
“嗯？”顾晓寒目视前方，声音平稳。
“我们……呃……”许逸感觉舌头有点打结，“就是……昨天晚上……那个情况……”
他没敢看顾晓寒的表情，只是盯着自己脚下的路面，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深刻的人生哲理。
话说了一半，又觉得太直接，太傻，简直像个毛头小子。
顾晓寒的脚步没有乱，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变一下。
她沉默了两秒，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听懂了但懒得回应。
就在许逸准备放弃，把这归结为自己想太多的时候，她忽然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上扬，像是在问“你说完了？”
许逸硬着头皮，换了个更迂回的问法，声音低了八度，几乎被风吹散：“所以……我们现在，算是……跑步爱好者？”
这问题问得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跑步爱好者？亏他想得出来！
顾晓寒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迅速抚平。
“不然呢？”
她反问，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难道还是……跨物种交流协会会员？”
许逸：“……”他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
学姐这脑回路，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哪怕是再尴尬一点，也比现在这样云里雾里强。
顾晓寒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没等他再开口，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刚好能被他听清：“有些事，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吧？”
“而且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我喜欢你啊！”她的目光重新投向前方，语气平静。
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那你还直接说我喜欢你？
这意思……是成了？
虽然过程有点……过于健康和诡异，缺乏了那么点仪式感，甚至连个正经的表白都没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好像就……默认了？
许逸看着顾晓寒的背影，马尾辫一甩一甩的，透着一股子“就是这样，你能奈我何”的潇洒劲儿。
他忽然觉得，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确认方式，好像……还挺符合她的风格。
“哦。”
许逸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与校花谈起了恋爱？
他加快了点脚步，跑到与顾晓寒平齐的位置，看着前方的路。
“哦”完了之后，许逸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虽然这清新里还夹杂着一丝丝“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就脱单了”的哲学迷思。
就在这时，前面拐角处走来一位阿姨，手里还拎着个小布袋，看样子是早起买菜。
那一个阿姨一眼就看到了顾晓寒，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哎呀，晓寒呐！晨跑呢？”
顾晓寒放慢了脚步，点了点头，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张阿姨早。”
张阿姨的目光在顾晓寒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像雷达扫描一样，精准地锁定了旁边的许逸。
她上下打量了许逸两眼，眼神里充满了小区居民特有的、对年轻人情感状态的洞察力，笑眯眯地问道：“这位是……你的男朋友？”
许逸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来了，经典长辈拷问环节！
然而，没等他酝酿出任何应对方案，顾晓寒已经开口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是啊。”
一个“是啊”，轻飘飘的，却在许逸心里炸开了花。
是……啊？
就这么……承认了？当着外人的面？
许逸偷偷瞟了一眼顾晓寒，她还是那副样子。
而那位张阿姨，则露出了“我就知道”的了然笑容，又热情地跟顾晓寒说了两句“小伙子看着挺精神”“有空带回家吃饭”之类的话，才心满意足地拎着布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