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查医院病案资料的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虽说按年龄和容貌特征找尸源的工程量不算惊天动地,却也容不得半点马虎。好在进展还算顺利,第二天清晨我们刚从床上爬起来,死者的身份资料便送到了手中。
死者名叫储婷,年仅二十二岁,来自龙东县,三年前便背井离乡来到汀棠市打拼。她在当地一家连锁饭店谋得服务员的差事,凭借长时间的辛勤付出,已然晋升为一家分店的服务领班。储婷性格极为内向,平日里除了上班,几乎不与任何人打交道。侦查部门一番深入调查下来,竟连一个知道她在半个月内做过流产手术的人都没找到。偏偏又赶上十一假期,储婷在十月一日、二日两天休息,因此这两天压根没人留意到她的行踪。
据储婷的同事回忆,九月三十日下午两点,大家一同吃了午饭,吃的是鱼香肉丝盖浇饭。巧的是,鱼香肉丝里正好有木耳,这与死者肠内容物完全吻合。既然食物形态对上了,结合死亡时间推断,储婷应该是在九月三十日晚上十点钟左右遇害的,而且遇害前没吃晚饭,这和尸体现象也十分契合。
饭店的工作性质便是如此,午餐时间过了才吃午饭,晚餐时间过了服务员们才各自回家吃晚饭。九月三十日晚上,储婷离开饭店后打了辆出租车回家。侦查员们顺着监控找到了那辆出租车,根据司机的回忆以及车票打印时间,确定储婷是在三十日晚上九点五十五分下的车,下车地点正是她平时居住的出租屋。也就是说,她回家没多久就遭遇了不测。
这条线索至少能确定储婷遇害地点最有可能是在她家里。于是,今天一大早,我们便齐刷刷站在了这个破旧小区的门口,准备对储婷的居住地展开搜查。
“又是这种开放式的小区。”程子砚伸手摸了摸额头,忍不住感慨道。
这话一点不假,这种开放式老小区,连大门都不一定装有监控,更别提小区内部了。即便大门有监控,可小区出入口众多,根本无法通过监控锁定所有特定时间进出小区的人和车。
我笑了笑,让大家别着急,反正年支队之前说过,尸源找到,案件就破了一半。眼下,侦查员们,包括陈诗羽,都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对储婷社会关系的调查中去了。
我们走进小区里的一栋小楼,二楼便是储婷生前居住的出租屋。林涛凭借高超的技术开锁,轻轻松松就打开了现场的老式门锁。
“这锁之前没被撬过。”林涛一边收起工具,一边说道。
“要是熟人的话,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走进来。”我耸了耸肩膀,开始穿戴勘查装备。
“是啊,你可得给我确认了是熟人作案,那就好办了。”和我们一同前来的年支队说道。
大门缓缓打开,眼前呈现出一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型公寓,面积大概有四十平方米。看得出来,储婷生前生活习惯相当不错,整个房屋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
“地面条件还挺好啊。”林涛见现场铺的是地板革,赶忙拿起足迹灯照了过去。
为了不破坏地面痕迹,林涛先踩着勘查踏板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打通现场通道,我们则在门口静静等待。我蹲下身,仔细端详起鞋架上的情况。
这是一个摆放在门口的三层简易鞋架,鞋子摆放得整整齐齐。最上层,三双不同款式的女式高跟凉鞋一字排开;最下层,三双女式皮鞋也规矩地待在各自的位置。中间一层的最右侧,一双女式拖鞋简单地叠放在一边,给这一层留出了三双鞋子的空当。
“地面痕迹还挺清晰,基本能确定是熟人作案。”此时林涛已经走进了卧室,大声说道,“看起来,全是拖鞋的痕迹,不是熟人肯定不会穿着拖鞋进现场。”
“没错,是个熟人,而且是个男性熟人,还是关系非常亲密的男人,并且有反侦查意识。”我蹲在鞋架旁边,缓缓说道。
“你怎么知道?”年支队正准备踩着勘查踏板走进现场,一听我这话,便停住了脚步。
我指着鞋架中层的空当,解释道:“你瞧,如果这里原本没有鞋子,旁边的女式拖鞋是可以正常摆放的。可现在这两只拖鞋摞起来放,说明这双女式拖鞋是备用的。旁边的空当明显是为其他三双鞋子预留的。”
“三双?”年支队疑惑地问道。
“现场内没找到拖鞋,这说明死者的女式拖鞋被人带走了。”我接着说,“还有一双的位置应该是给外来人准备的鞋子预留的,而另一双,很可能就是外来人常穿的拖鞋,只不过也被带走了。剩下的摞着的女式拖鞋没被带走,说明带走的很可能是一双男式拖鞋。”
“杀完人,把死者的衣服和拖鞋带走,还顺走了自己的拖鞋?”林涛从房间里走出来,显然他在房间里没找到死者失踪当天穿的衣服。
我沿着勘查踏板走进卫生间,说道:“你看,我猜得没错吧,凶手心思太缜密了。”
卫生间里,有一个钉在墙上的毛巾架。两块毛巾都正常挂在上面,一块毛巾折叠起来挂在一边,中间还留出了一个空当。
“这里原来应该挂着一条毛巾,现在也被拿走了。”我指着毛巾架上的空当说道。
“这儿有痕迹。”林涛也跟了进来,指着卫生间盥洗池的一边说,“这儿原来应该放着一个洗漱杯,杯底边缘的痕迹还能看见。”
“所以,凶手杀完人后,不仅把尸体运走抛尸,还把死者死亡时穿的衣服全脱下来扔掉了,同时把自己平时在这儿的生活用品也一股脑儿带走了。”我说,“这么做都是为了掩盖死者有个同居男友的事实——而凶手就是这个同居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