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解剖室里的场景,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紧。死者的头皮被掀开,颅骨被锯开的创面还渗着血,露出底下那枚嵌在颅底的金属弹头——圆钝的弹头沾着脑组织,金属表面还凝着暗红的血迹,谁也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被一枚没爆炸的弹头砸死的。
特警排爆队员刚进门时,盯着死者颅骨的眼神都有点发直。说实话,我们法医见惯了尸体,但这种“脑袋里藏炮弹”的案子也是头一回遇。我硬着头皮重新钻进解剖室,对着颅骨标本给排爆队员比划颅底结构:“这儿是枕骨大孔,弹头卡在斜坡位置,没爆但冲击力把颅底崩裂了……”看着他攥紧工具箱的手,我又补了句:“您经验丰富,这弹头没装药,就是个‘铁疙瘩’,稳当些肯定行。”
没想到排爆过程比想象中顺利。那队员没穿笨重的防爆服,拎着工具箱就进去了,戴着手套捏着弹头尾部轻轻一转,十分钟不到就把那玩意儿放进了防爆桶。韩亮凑过去盯着桶里的弹头直皱眉:“40毫米火箭弹?越战那会儿的老古董了,军队早淘汰了,民间哪儿来的这东西?”他忽然抬头,“我猜里面填的是碘化银——人工增雨用的那种。”
爆炸声在远处闷响时,我们正忙着解剖死者胸腹腔。大宝拿手术刀的手顿了顿:“哥,他肚子里不会还有吧?”我笑着戳了戳他戴手套的手:“哪儿能这么巧?极端巧合碰一次就够邪乎了。”可当切开胃囊时,里面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米饭粒儿混着菜汤流出来——果然是刚吃完晚饭就出事了,跟报案人说的“晚餐前失联”对上了。
理化检验结果出来得很快,弹头内部的白色粉末果然是碘化银。我和韩亮直奔青乡市气象局,会议室里把带血的弹头照片往桌上一放,局长盯着照片猛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着往后仰了仰:“这……你们确定是我们的增雨弹?”
“越战淘汰的老型号,除了气象部门做人工增雨,哪儿还能有?”韩亮敲了敲桌面,“而且昨天傍晚六点到七点,你们正好在郊区作业吧?”局长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走到门口还扶着墙干呕了两声。再回来时,他手里多了本作业记录:“时间、区域都能对上。这种弹头不爆炸的概率本就万分之一,没爆还砸中人,砸中人还嵌进颅骨……”他摇头叹气,“当年有个案例,死者体内弹头被送去火化时炸了,把火化炉都炸穿了——你们这回虽说危险,好歹没闹出二次事故。”
离开气象局时,夕阳正把天边染成铁锈色。韩亮揉着太阳穴笑:“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让咱们撞上了,回头写案例分析时,得把‘颅底嵌留未爆增雨弹’这标题加粗——估计《法医学杂志》编辑见了都得拍大腿。”我摸了摸口袋里装着耻骨联合的物证袋,想着大宝这会儿应该还在实验室比对骨骼特征,但愿今晚能有尸源消息——毕竟比起“被炮弹砸死”这种离奇死因,让死者早点回家,才是咱们最该干的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