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阿锦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我在‘忘川’系统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被万斯博士隐藏的最高权限指令。这个指令，与他发出的那个‘坐标’和‘钥匙’有关。”
“指令的内容是什么？”陈明的心提了起来。
“指令是：‘当‘源头’被‘污染’，且‘秩序’失效时，唤醒‘清道夫’。’”
“清道夫？”
“是的。根据零碎的日志分析，‘清道夫’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组织。它似乎是万斯博士在研究‘源头’时，发现的另一个，或者说另一类，宇宙级的‘存在’。”
阿锦调出一段模糊的观测记录，那是“塔耳塔洛斯”的深空望远镜，在对准那个“坐标”方向时，捕捉到的异常引力信号。
“如果说，‘源头’是宇宙的‘回收站’，负责将一切‘归零’。那么这个所谓的‘清道夫’，根据万斯的理论，更像是宇宙的‘杀毒软件’。”
“它的目标，不是‘存在’本身，而是那些试图‘编码’和‘定义’宇宙基本规律的‘病毒’。比如……‘观察者’，比如……‘纯净之声’，又比如……”
阿锦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比如，刚刚将自身意志，投射到“源头”身上，甚至改变了“源头”行为模式的……人类文明。
万斯博士的计划，是一个双重保险。
他首先尝试用自己的“秩序”，去“感染”和“掌控”“源头”。如果他成功了，他将成为新的神。
如果他失败了，就像现在这样，人类的“混沌”污染了“源头”，那么他留下的“钥匙”，就会唤醒一个更可怕的东西。
一个专门为了“清除”人类这种“宇宙级病毒”而存在的“天敌”。
他得不到，就要毁掉。他自己当不了神，也绝不允许别人，哪怕是无意中，坐上那个位置。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拉着全世界给自己陪葬的赌徒。
危机，并没有消退。
它只是从一个可以被“品尝”和“理解”的哲学问题，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即将到来的“猎杀”事件。
“源头”现在是人类的“书迷”，但如果“清道夫”来了，它会毫不犹豫地把“书”和“书迷”一起清除掉。
陈明沉默了许久。
他走到那个巨大的营养合成罐前，看着那些灰色的、毫无生机的“食物”，又看了看身边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的胖虎。
他突然笑了。
“胖虎。”
“啊？老板，啥事？”
“把这玩意儿，给我拆了。”陈明指着那些合成罐。
“啊？”胖虎一愣。
“然后，用这里的材料，给我……开一场宴会。”陈明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种熟悉的、混杂着疯狂与自信的光芒。
“宴会？”胖虎更懵了。大敌当前，开什么宴会？
“对，宴会。”陈明一字一顿地说，“为‘塔耳塔洛斯’里，所有还‘活着’的人。我要用你最拿手的菜，用最极致的‘味道’，去问他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陈明转过身，目光仿佛穿透了万米深海，穿透了大气层，看到了那片正在“阅读”人类故事的、深邃的虚无。
“问他们，是想继续当一行‘代码’，还是想重新……当一个‘人’。”
“至于那个‘清道夫’……”
陈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我们刚刚喂饱了一个神，现在，只不过是换个新客户而已。”
“我只是有点好奇……”
“一个‘杀毒软件’，会喜欢什么‘味道’？”
陈明将万斯博士捆好，扔在了“地心游鱼”号的驾驶舱内，让阿锦和索菲亚远程监控。他知道，万斯这种人，即便身体被制服，意识也随时可能在网络深处发起反扑。
“塔耳塔洛斯”的危机并没有结束。深海王国的核心问题，不在于万斯这个“国王”，而在于那些自愿选择成为“臣民”的“代码”。
“胖虎，别光顾着生气了。现在，展现你真正的技术的时候到了。”陈明看着那些冰冷的合成罐，提出了一个近乎荒谬的要求，“用这些‘燃料’，给我做出‘生活’的味道。”
胖虎收起脸上的怒容，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作为一名厨师，没有什么比“化腐朽为神奇”更能激发他的斗志。
“老板，你这是要我挑战分子料理的终极奥义啊。”胖虎围着那些合成罐转了一圈，手指在合金表面敲击，发出沉闷的回响，“这些‘营养膏’，虽然精确，但缺乏‘灵魂’，没有‘杂质’，更没有‘惊喜’。它们是秩序的产物，是‘正确’的集合。”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错误’加进去。”陈明说。
“错误？”
“对。”陈明的目光落在基地那些嗡鸣的管道和线路图上，“万斯博士为了追求‘效率’和‘纯粹’，必然将一切‘冗余’的、‘非必要’的物质从系统中剔除。但海洋里有的是‘非必要’。我们现在处于万米深海，这里有地热，有矿物质，有高压环境下才能存在的奇异生物，还有被基地排放的‘工业废料’。”
胖虎猛地抬头，瞳孔放大：“老板，你的意思是……”
“用‘塔耳塔洛斯’的‘废弃物’，去污染他们的‘纯净’。”陈明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用他们不要的‘杂质’，去重新定义他们的‘食物’。”
这简直是美食界的“炼金术”。胖虎立刻兴奋起来，之前的“厨痿”一扫而空。
“妙啊！这叫‘废物利用’，这叫‘反向升级’！”他从随身的工具箱里掏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采样工具，“索菲亚，给我‘塔耳塔洛斯’的废料排放口数据，越详细越好！我要知道哪些管道里流淌着‘自由基’、‘重金属’和‘不稳定的化学结构’！”
索菲亚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胖虎，那些物质对人体有害。”
“有害才好啊！”胖虎振振有词，“没有‘毒药’，哪里来的‘解药’？没有‘痛苦’，哪里来的‘愉悦’？这帮家伙吃了一辈子的‘正确’，是时候让他们尝尝‘错误’的滋味了！”
在陈明的指挥和胖虎的作下，原本冰冷整洁的“营养供给中心”，瞬间变成了混乱的“宇宙烤炉”分部。
胖虎将那些精确配比的营养膏，像揉面团一样揉在一起，然后用高压蒸汽加热，将它们重新打散成最基本的分子结构。接着，他将采集自深海地热口的硫化物，用超声波震荡的方式，强行注入蛋白质结构中，制造出一种奇异的“烟熏”风味。
他甚至利用基地排放的微量辐射能，对某些氨基酸进行“烘烤”，使其产生一种类似“焦糖”的苦涩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