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盯着主控屏上的信号流，风痕的两艘快艇已经进入西南空域边缘。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转身走向通讯阵台。
“林阵。”他说，“准备启动第二阶段。”
林阵立刻从监测台起身，走到他身边：“干扰装置已经装好，小队随时可以进核心区。”
“不等了。”张鸣按下星图投影键，仙界灵脉网络在空中展开，一条暗红色的主线贯穿大地神殿下方，“风痕动了，说明血煞那边也开始紧张。现在是最好时机。”
林阵点头：“我这就让地脉谐波小队出发。”
五名弟子很快集合完毕，身穿灰褐色长袍，腰间挂着天衍宗通行令。他们每人背着一个金属匣子，外层裹着深色鳞片状材料，表面看不出任何能量波动。
“记住。”张鸣站在门口，“进去后不要说话，不要主动释放神识。你们是巡查组，不是战斗队。”
领头的弟子低声应下：“明白，只做例行检测。”
队伍沿着侧向通道进入灵脉区。林阵坐在控制台前，调出天衍宗提供的巡游时间表：“辰时三刻开始，大地仙帝会用三成神念扫过主干道，每次持续半个时辰。我们只有七息间隙。”
“能赶上。”张鸣看着时间倒计时，“第六次巡游结束的瞬间动手。”
钟声响起，第七遍。
监测画面里，小队停在支流交汇处。岩壁上裂开一道缝隙，领队取出一根短钉模样的东西，轻轻敲入石缝。其他四人迅速将金属匣打开，把里面的设备嵌进岩层底部。
“锚钉固定。”林阵读着反馈数据，“装置已接入支流节点，外壳模拟结晶岩完成。”
“启动低频谐波程序。”张鸣说。
屏幕上跳出一串波形图，起伏节奏和周围灵脉完全一致。
“伪装成功。”林阵松了口气，“没有触发警戒网。”
张鸣没放松：“再等一刻钟，确认稳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测数值始终平稳。直到第十七分钟，林阵忽然皱眉：“等等，左下方有个微弱回流信号。”
张鸣凑近看：“逆向能量？”
“对，很小，但有规律。”林阵放大波段，“像是灵脉在反向输送什么。”
“那是神格连接点在抽力。”张鸣声音压低，“干扰生效了，只是还没被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接下来两天，一切看似平静。
第三日清晨，林阵收到一条加密传讯。
“天衍宗回话了。”他抬头，“大地仙帝回复迟了十二个时辰，措辞只有八个字：‘情况正常，无需上报。’”
张鸣站起身：“按规矩，他每次都会问巡查细节。这次连问都没问？”
“不止。”林阵调出最新监测图，“你看这里，灵脉核心区连续三小时出现断续逆流，强度在上升。而且……他的神殿护罩能量下降了百分之十五。”
张鸣走到系统面板前，调出记忆宝库中的真神格模型。画面切换，一组数据快速比对完成。
“战力下滑。”他说，“现在最多算真神中期水平，爆发力和持久性都打了折扣。”
林阵忍不住笑了一下：“成了？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张鸣摇头，“是他太自信。以为神格和灵脉绑定就是绝对安全，没想到我们会从支流下手。”
“下一步呢？”林阵问，“要不要加码？再埋几台？”
“不行。”张鸣否决，“他已经察觉不对劲，只是不确定来源。再动，他会直接切断连接，甚至封锁整个区域。”
“那怎么办？”
“让他自己暴露弱点。”张鸣坐下，打开通讯阵，“联系天衍宗宗主，就说抗魔同盟要发布紧急任务，地点定在灵脉北段断裂带。”
林阵愣住：“现在就推任务？不是说好等风痕落地再动手？”
“计划变了。”张鸣盯着星图，“大地仙帝状态不稳，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他不会躲着不出面。”
“可他要是称病推脱呢？”
“不会。”张鸣冷笑，“那种人最怕别人觉得他弱。只要任务重要，他一定会亲自到场镇场子。”
林阵明白了：“你是想逼他在不稳定状态下强行运功？”
“对。”张鸣手指划过北段断裂带的位置，“那里本来就有裂缝，能量混乱。他若调动灵脉修补，神格负担会加重。到时候，一点小波动就能让他失控。”
“万一他不上当？”
“会上当。”张鸣语气肯定，“权力越大，越容不得别人质疑。他宁可硬撑，也不会退。”
通讯接通，天衍宗宗主的声音传来：“你说的任务我已经拟好草案，但……大地仙帝这两天闭门不出，贸然安排他牵头，怕引起怀疑。”
“你就说同盟高层点名让他主持。”张鸣说，“另外加一条，任务奖励包含一枚‘地心源晶’，适合稳固神体。”
对方沉默两秒：“他知道最近状态不稳，这消息一放出去，他肯定坐不住。”
“那就发吧。”张鸣说，“今天之内公示。”
通话结束，林阵看着张鸣：“你早算好了？”
“从决定动灵脉那天就开始算了。”张鸣靠回椅背，“他靠灵脉强撑神格，我们就让灵脉变成他的枷锁。”
正说着，监测台突然响了一声。
林阵回头查看：“灵脉核心区逆流频率加快了，间隔缩短到每二十分钟一次。”
“他在调整连接方式。”张鸣站起身，“想重新稳定。但这只会让问题更明显。”
“要不要通知小队撤离？”
“不用。”张鸣摇头，“装置已经融合进岩层，拆了反而留下痕迹。让他们原地待命，保持静默。”
林阵记下指令，忽然又想到什么：“如果他真的在任务中出事，血煞会不会怀疑是我们动的手？”
“怀疑也没证据。”张鸣走到星图前，指尖点在大地神殿位置，“所有设备都用了鸿蒙玄龟鳞片屏蔽，查不到外来能量残留。就算他神格崩裂，对外也只能说是旧伤复发。”
“可万一……”
“没有万一。”张鸣打断他，“我们没碰他本人，也没破坏灵脉结构。只是让原本存在的问题，暴露得更快一点。”
林阵不再多问。
傍晚时分，天衍宗传来消息：紧急任务已公示，内容为“修复北段断裂带，防止灵脉崩解”，由大地仙帝全权主持，三日后开启。
张鸣看完通报，轻声说：“他接了。”
林阵看着屏幕上的任务公告，喃喃道：“这下，他想躲也躲不了了。”
“不是躲不了。”张鸣坐下，“是他根本不想躲。在他眼里，这是重新立威的机会。”
“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在崩塌的路上。”
张鸣没回答，只是盯着星图上那条暗红主线。
它的跳动频率，已经开始紊乱。
第二天中午，监测数据显示，大地仙帝的神殿内传出三次短促的能量震荡，每次持续不到十息，随后又被强行压下。
“他在试招。”林阵分析，“可能是演练任务中的封印手法。”
“用不稳定的神格去控稳定的灵脉。”张鸣冷笑，“就像拿裂了的碗去装沸水。”
“今晚还会有一次神念巡游。”林阵提醒，“如果他发现支流异常……”
“不会。”张鸣说，“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北段任务上。越是心虚，越要把场面做得足。”
“可万一他临时改变路线，去检查核心区呢？”
“那就让他查。”张鸣站起身，“所有装置外表都是天然结晶岩，内部频率和灵脉同步。他看不出问题。”
林阵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眼数据：“只是……逆流越来越频繁了。照这个速度，三天后他主持任务时，神格承受力可能只剩六成。”
“够了。”张鸣说，“只要他在公众面前露出破绽，后续就不需要我们动手了。”
话音刚落，通讯阵再次亮起。
是天衍宗宗主。
“刚刚收到消息。”对方声音有些紧，“大地仙帝下令，要在任务开始前亲自巡视北段全线，明天一早动身。”
林阵看向张鸣。
张鸣嘴角微微抬起：“来得正好。”
“他这是要立威。”天衍宗宗主说，“还要求各宗门派代表随行，说是展示同盟团结。”
“让他巡视。”张鸣说，“记得安排几个懂灵脉的弟子混进去，全程记录他的状态。”
“明白。”
通讯切断。
林阵低声问：“你觉得他能撑完全程吗？”
“不一定。”张鸣看着星图，“但只要他在路上有一次神力波动，就会有人察觉。”
“然后呢？”
“然后。”张鸣手指轻敲桌面，“谣言就会自己长腿跑出去。”
林阵笑了：“一场病，就能毁掉一个真神的威信。”
“不是病。”张鸣纠正，“是衰弱。而衰弱，意味着可替代。”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笼罩仙界分部，远处山巅的神殿灯火通明。
“三天后。”他说，“他会站在所有人面前，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
林阵看着他的背影，没再说话。
监测台上的数据仍在跳动。
灵脉逆流间隔缩短至十五分钟一次。
最后一次波动结束后，屏幕闪了一下，波形图出现短暂断层。
张鸣转过头，盯着那道空白。
“准备记录仪。”他说，“下次波动时，我要看到完整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