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站在聚灵阵边缘，脚尖轻轻点地。他没有动，目光落在前方那片被劈出的深沟上。沟底还冒着热气，岩层焦黑，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焚烧。
他没再试招。
刚才的攻击已经确认了威力，现在要等的是另一件事。
通道尽头传来脚步声，比之前更轻，节奏稳定。他知道是谁。
李碧莲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青灰色木匣，边角用银丝缠绕，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她走到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把木匣放在地上。
“开始吧。”她说。
张鸣点头，退后两步，在聚灵阵旁盘膝坐下。他闭眼，体内神格微微震动，一道极淡的金光从他身上扩散出去，笼罩住整个炼符区域。
空气安静下来。
李碧莲打开木匣，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张符纸。纸色灰白，带着一丝冰蓝光泽，是用天神玄虎的皮毛混合寒蚕丝制成，柔韧不易碎。她伸手取出第一张，指尖微凉，符纸在掌心轻轻颤了一下。
她没理会，左手掐诀，右手食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团幽蓝色的光从她胸口涌出，缓缓流向指尖。那是混沌冰莲的能量，来自她体内的本源。
光点落在符纸上，瞬间渗入。
符纸边缘立刻结出一层薄霜，咔咔作响。她不动声色，继续引导能量流入，速度很慢，像在倒一壶不会洒的水。
张鸣坐在不远处，神格持续释放着领域压制。他能感觉到那股寒意在增强，但没有失控。他知道她在控制节奏。
第一道能量稳定后，她从腰间取下一个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一小撮粉末。那是混沌本源晶磨成的细末，每一粒都泛着暗紫色的光。
她分三次加入，每次只洒一点点。每加一次，符纸就剧烈抖动一次，霜层增厚一圈。她在符纸上快速画下三道镇压纹，指尖划过之处留下浅浅的裂痕，像是刻进石头里的印子。
第一次加粉完成，符纸没炸。
第二次，依旧稳住。
第三次时，符纸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边缘卷起，霜层裂开细缝。她立刻停手，左手按住符纸四角，右手凝聚灵力压在中央。
张鸣察觉到波动，加大了领域输出。
那股躁动感慢慢平息。
她喘了口气，额头有一层细汗。她没擦，继续下一步。
她又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半透明的液体。那是天神本源液，是从一头陨落的天神级妖兽体内提取的精华，极为稀有。她拧开瓶盖，用一根玉针蘸了一滴，缓缓滴在符纸中心。
液体落下，瞬间被吸收。
符纸颜色变了，从灰白转为深蓝，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纹路。她闭上眼，开始运转《混沌冰诀》。她的呼吸变得极缓，胸口起伏几乎看不见。
三种能量在符纸内部开始融合。
一开始很乱，像是几股水流撞在一起。她用灵识一点点引导，让它们形成螺旋状流动。每一次调整，她的手指都在轻微发抖。
张鸣一直盯着。
他知道这一步最关键。一旦能量失衡，不仅符毁，还可能伤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半炷香后，第一枚符纸上的纹路彻底稳定下来。蓝色褪去，变成一种近乎透明的冰色，像是冻结的湖面。她睁开眼，迅速将符纸封入一个玉匣中，再放进身旁的寒霜石箱里。
第一枚，成了。
她没停，立刻开始第二张。
过程一样，但她的动作更快了些。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对能量的掌控更准。加粉、引液、融合，每一个步骤都像刻在脑子里。
第三张时，她额角的汗滑了下来，滴在符纸上，瞬间结成一颗小冰珠。她抬手抹掉，继续。
第四张，第五张……一张接一张。
张鸣始终坐着，领域没有减弱。他的神格已经开始有些发热，但他没表现出来。他知道这时候不能中断。
到了第八张，问题又来了。
那天神本源液滴入后，符纸突然泛出红光，像是要燃烧。她立刻切断能量输入，同时用手掌贴住符纸背面，将多余热量导出。
张鸣察觉到异常，立刻调转一部分领域力量，集中压向那张符纸。
红光慢慢退去。
她重新开始，这次改用更少的本源液，只加了半滴。融合过程缓慢，但她稳住了。
第八枚，成功。
第九张顺利许多。
第十张最难。
最后一张符纸似乎特别敏感，刚引入混沌冰莲能量就出现裂纹。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换了个手法——先注入本源晶粉末，再引导冰莲能量包裹核心，最后才加本源液。
这一次，三种能量终于平稳交汇。
当最后一道纹路闭合时，整张符纸突然亮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她迅速封存，放入玉匣。
十枚，全部完成。
她坐在地上，肩膀微微起伏。脸色有点白，指尖发凉，但眼神清明。
张鸣睁眼，收了领域。
他走过去，蹲下身，打开其中一个玉匣。里面躺着一枚透明如冰的符纸，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字迹，但靠近时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伸手碰了碰，指尖立刻麻木。
“这就是混沌冰符？”他问。
“嗯。”她靠在墙边，声音有点哑，“核心是混沌冰莲能量，外层用本源晶加固结构，本源液作为激活媒介。只要贴上去，就能冻结对方神格。”
“能冻多久？”
“十分钟。”她说，“对玄冰仙帝那种级别的，压制六成战力。”
张鸣合上玉匣，又拿起另一个看了看。十枚都在，封存完好。
他抬头看她，“辛苦了。”
“还好。”她摇头，“比我预想的快。本来以为要三天，现在一天就完成了。”
“为什么这么快？”
“因为你一直在维持法则稳定。”她说，“没有你的领域压着，这些能量早就炸了。”
张鸣没说话，只是把玉匣一个个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损后，全部放进随身的储物袋。
他坐回聚灵阵旁，把袋子放在腿上。
“这种符，能不能再做一批？”
“材料不够。”她说，“混沌本源晶只剩一点，天神本源液也用完了。除非找到新的来源，否则没法量产。”
“我知道了。”他说。
她缓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下。
“你打算怎么用它？”
“还没定。”他说，“但现在我们有了主动权。他以为我刚突破，还在适应期，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了反击的手段。”
她看着他，“你不急？”
“急也没用。”他说，“等我完全掌握新境界，再加上这十枚符，胜算更大。”
她点点头，没再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外面风声渐起，吹得通道口的帘子轻轻晃动。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钟响，是分部的警戒轮换时间到了。
张鸣低头看着储物袋，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
他知道，这一仗迟早要打。
他也知道，不能再等。
她忽然开口：“如果下次交手，你要我一起上吗？”
他转头看她。
“不用。”他说，“你刚炼完符，需要休息。而且——”
话没说完，他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一条加密消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未知。
内容只有四个字：
**他们来了。**
他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她看见他的表情变了。
“怎么了？”她问。
他没回答，把手机递给她。
她接过看了一眼，脸色也沉了下来。
“谁发的？”
“不知道。”他说，“但这不是恶作剧。能接入这个频道的，只有内部人员。”
她把手机还给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看来，没时间等了。”
他点头，也站起来，把储物袋系紧。
他刚迈出一步，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很大，但能感觉得到。
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阵法被强行破开。
他停下脚步，看向通道深处。
那里原本是安全区，现在却腾起一阵灰烟。
她皱眉，“有人闯进来了？”
他没说话，握住了剑柄。
剑身微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
通道里的灯忽明忽暗。
他们一步步走向深处。
拐过第一个弯时，他看见地上有一滩水。
不是普通的水。
是带着冰碴的血水，正从第二个转角慢慢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