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首尔GUccI酒店大堂。
宁祉煜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整个人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冲锋衣里，只露出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
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疤痕，脚步虚浮地走向电梯。
他发烧了。
从早上开始，体温就没降下来过，喉咙像是被火烧一样疼，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但他还是回来了。
因为他想见她。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电梯门缓缓关上，宁祉煜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闭了闭眼。
突然——
“Koi？！”
一道兴奋的女声从电梯外传来。
宁祉煜猛地睁开眼，看到两个年轻女孩站在电梯门口，正举着手机对着他疯狂拍照。
“真的是Koi！”
其中一个女孩激动地拽着同伴的袖子，“你看他的身材！绝对是Koi！”
宁祉煜的指尖微微收紧，但最终只是低下头，没说话。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女孩们的尖叫声。
“天啊！他穿成这样是要干嘛？”
“情侣情趣吧？cosplay？”
“啊啊啊好帅！”
宁祉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情趣？
呵。
他和姜枝之间，哪还有什么情趣？
电梯停在楼层。
宁祉煜走出电梯，脚步虚浮地走向套房门口。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他站在房门前，指尖悬在密码锁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在里面吗？
她会不会…根本不想见他？
宁祉煜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输入了密码。
“滴——”
门开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浴室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宁祉煜站在门口，没敢进去。
她可能睡了。
他不想吵醒她。
正犹豫着，突然——
“咔哒。”
浴室门开了。
姜枝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手里拎着一袋垃圾，面无表情地站在浴室门口。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宁祉煜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枝…”
他刚开口，姜枝就冷冷打断他：“我们没那么熟。”
宁祉煜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姜枝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门口，把垃圾袋放在门外，然后转身回房。
宁祉煜站在原地，像是被钉住了脚，一动不敢动。
姜枝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笔记本电脑继续复盘比赛，仿佛房间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人。
宁祉煜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他缓缓走进房间，关上门，摘下帽子。
熟悉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是姜枝的味道。
宁祉煜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
他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额头抵着膝盖，无声地颤抖。
他快死了。
真的快死了。
高烧加上两天没睡，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他不敢出声。
怕吵到她。
怕她更讨厌他。
姜枝坐在沙发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是tG今天的训练赛数据。
她强迫自己专注工作，不去想房间里那个人的存在。
但——
“咚。”
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
姜枝的指尖一顿，随即继续打字。
不管他。
“咚。”
又是一声。
姜枝的呼吸微微加快，但依旧没回头。
直到——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像是有人快要窒息。
姜枝猛地合上电脑，转身看向声源。
宁祉煜蜷缩在墙角，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浸透了外套，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的右手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服，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姜枝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不对劲。
她站起身，走到宁祉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宁祉煜。”
没反应。
“宁祉煜，醒醒。”
依旧没反应。
姜枝的指尖微微发抖，蹲下身，一把扯下他的口罩。
他的脸肿了。
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右脸颊微微泛红，像是被人狠狠扇过。
姜枝的呼吸漏了一拍。
“宁祉煜！”
她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别装死！”
宁祉煜的眼皮颤了颤，勉强睁开一条缝，黑眸雾蒙蒙的，没有焦距。
“…枝枝？”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姜枝猛地松开手，站起身：“既然醒了，就别死在这。”
她指了指浴室：“去洗个澡，别传染给我。”
宁祉煜的睫毛颤了颤，随即艰难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向浴室。
他的脚步虚浮，像是随时会倒下，但还是一步步挪进了浴室。
“砰。”
门关上了。
姜枝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睡衣下摆。
她不该心软的。
可看着他那样，她还是…
姜枝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沙发前，重新打开电脑。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压抑的咳嗽。
姜枝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随即继续敲击。
不管他。
她再也不想管他了。
浴室里，宁祉煜跪在地上，热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他的右手死死抵着胸口，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掌心赫然一片刺目的红。
宁祉煜盯着血迹看了两秒，突然笑了。
他缓缓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惨白，嘴角开裂，右脸微肿，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个疯子。
姜枝刚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吗？
她一定觉得更恶心了吧？
宁祉煜的眼泪混着热水滑落。
他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浴室里回荡。
“骗子…”
又是一巴掌。
“啪！”
“卑劣…”
“啪！”
“恶心…”
宁祉煜的嘴角再次渗出血丝，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自毁的动作。
他活该。
活该被姜枝讨厌。
活该…失去她。
姜枝坐在沙发上，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早已看不进去。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但宁祉煜还没出来。
他在干什么？
不会晕倒了吧？
姜枝的指尖微微收紧，随即猛地合上电脑，走向浴室。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秒，还是敲了敲门：“宁祉煜。”
没反应。
“宁祉煜！”
依旧没反应。
姜枝的心跳骤然加速，一把推开浴室门。
宁祉煜蜷缩在浴缸边缘，浑身湿透，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嘴角渗着血，右手腕上的疤痕被热水泡得发白。
他的眼睛闭着，呼吸微弱，像是随时会停止。
姜枝的瞳孔猛地收缩。
“宁祉煜！”
她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醒醒！”
宁祉煜的眼皮颤了颤，勉强睁开一条缝：“…枝枝？”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姜枝的指尖微微发抖：“你…你怎么样？”
宁祉煜看着她，突然笑了：“…你在担心我吗？”
姜枝猛地松开手，别开眼：“没有。”
宁祉煜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闭上眼：“…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又让你看到这么恶心的我。”
姜枝的呼吸一滞。
他在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她只是转身走出浴室，丢下一句：“…别死在这。”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宁祉煜的眼泪再次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