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勒马高岗,望见王昶五万大军如黑潮漫野,前锋已冲入舒城左近村落。火光爆起,浓烟直上,凄厉哭嚎随风刺入耳鼓。一队魏军骑兵正追逐数十奔逃百姓,当先什长狂笑挥刀,眼看一名老翁踉跄将倒,刀锋便要劈下!
“贼子敢尔!”一声清叱裂空而至。但见斜刺里一骑赤焰般卷到,马上女将素甲银盔,手中长刀青芒暴涨,恰似一道青龙破云探爪!“咔嚓”一声,那什长连人带刀被劈作两段!青龙刀去势未衰,横扫如电,周围三名魏兵咽喉鲜血狂喷,栽落马下。
“汉寿亭侯之女关凤在此!屠戮百姓者,杀无赦!”女将横刀立马,丹凤眼含煞,身后一少年将领手提长枪,引着五百余乡勇如怒涛撞入敌阵。少年正是关羽之孙关樾,一杆枪神出鬼没,专刺敌军马腿,魏骑顿时人仰马翻。乡勇虽衣甲简陋,却个个血贯瞳仁,刀枪并举,竟将数倍于己的魏军前锋杀得连连倒退。
刘忠在岗上看得血脉贲张:“真虎父无犬女!关樾亦不负将门血脉!”
此言如一道闪电劈开刘忠心中迷雾!围魏救赵!他精神大振,思路瞬间清明,急唤道:“诸葛芸、陆宇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持司马师所签襄阳交割文书,火速前往江夏,请诸葛恪大都督即刻发兵,接收襄阳郡,断王昶后路!”
“遵命!”
“思远、绍先将军!”刘忠目光转向蜀汉使者。
“刘将军吩咐!”诸葛瞻、霍弋朗声答道。
“烦请二位携上庸交割文书,速返汉中,请句扶都督即刻发兵,接收上庸!王昶若退,必走此二郡!”
“将军妙算!我等必不负所托!”诸葛瞻、霍弋慨然应诺,立刻点起随从,分头绝尘而去。
他猛一挥手:“王昶屠戮无辜,天怒人怨!文鸯、文鸳听令!”
“末将在!”兄妹二人齐声应诺,声如金铁交鸣。
“随我直取王昶中军,捣其心腹!诸葛果、诸葛妃率弓弩手压住两翼,不可令其合围!”
“得令!”
刘忠一夹马腹,胯下凌云驹长嘶一声,如一道白色闪电,率先冲下山坡。文鸯、文鸳兄妹一左一右,如同猛虎下山,率一千死士紧紧相随。诸葛果、诸葛妃策马居中,调度指挥。铁流滚滚,带着决死的气势,撕裂渐渐浓重的暮色,直扑卧牛岗!
王昶稳坐卧牛岗中军大帐,听着各处传来的捷报,志得意满。他轻抚长须,对着下首的次子王湛笑道:“刘忠黄口小儿,虽有小智,终是匹夫之勇。激他救民,其军必乱。待其疲敝,我六路大军合围,必可一战擒之!届时淮南可定,大魏江山…”
话音未落,帐外陡然杀声震天!鼓角声、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如怒潮般席卷而来,大地剧烈震颤!
“报——!”一个浑身浴血的军校连滚爬进大帐,面无人色,“大…大都督!不好了!刘忠!刘忠亲率主力,突…突袭我中军大营!前锋已冲破三道鹿砦!”
“什么?!”王昶霍然站起,脸上血色尽褪,手中酒杯“啪”地摔得粉碎。“他…他怎敢弃舒城于不顾?怎知我中军所在?!”
惊疑未定,帐外火光冲天而起,喊杀声已近在咫尺!王昶到底是久经战阵,强自镇定,厉声喝道:“休慌!传令王浑、王湛左右二军速速向我中军靠拢!亲卫营,随我迎敌!”
魏军精锐重甲步卒层层叠叠竖起巨盾长戟,如铁壁横亘。刘忠狂笑一声,九天龙镗舞起漫天紫电:“破!”镗锋过处,精铁大盾竟如朽木般四分五裂!镗势未尽,又将三名重甲步卒连人带甲砸得骨断筋折!
文鸯银枪化作百点寒星,专刺面门咽喉,枪枪夺命;文鸳双剑如蝶穿花,削足斩腕,惨嚎声不绝于耳。这支锐不可当的箭头,生生在铜墙铁壁中犁开一条血胡同,直逼王昶帅旗!
王昶披甲提刀,冲出大帐。只见营寨火光处处,人影纷乱。一匹神骏非凡的白马驮着一位金甲将军,手中一杆奇形长镗舞动如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人能挡其锋锐,正是刘忠!其身后一员虎将(文鸯),一杆长枪神出鬼没;一员女将(文鸳),双刀翻飞如雪片,三人组成一个无坚不摧的锋矢,在魏营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挡住他们!赏千金,封万户侯!”王昶声嘶力竭。
重赏之下,魏军精锐如潮水般涌上,刀枪并举,箭矢如雨。刘忠三人冲势顿时一滞。文鸯长枪挑飞数名敌兵,大吼:“将军,敌兵太厚,冲不动了!”
刘忠挥镗荡开几支冷箭,目光如电扫过四周,只见王浑、王湛的旗号已出现在东西两侧地平线上,烟尘大起,援军正在急速合拢!若被彻底围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万分危急关头,魏军后阵突然大乱!一支生力军如同神兵天降,从王昶大军的背后狠狠插了进来!为首那火红的身影,正是关凤!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死亡的弧光,所向披靡。关樾银枪如龙,紧随其后。这支突然出现的奇兵,瞬间搅乱了魏军的阵脚!
更惊人的是巢湖方向!湖面陡然火光大作,数十艘快船鼓帆疾驰,船头遍插引火之物,烈焰熊熊,乘着东南风直撞魏军水寨及沿岸营盘!当先一艘大船上,虬髯将领赤膊挥刀,声如洪钟:“周仓之子周秉来也!儿郎们,烧尽魏狗营寨!”
火船接连撞上栈桥营帐,风助火势,顷刻燎原,魏军水寨陷入一片火海浓烟!岸上营盘亦被延烧,士卒惊惶奔走,建制大乱。
刘忠见此良机,纵声长啸,声震四野:“王昶!汝军已乱,尚不束手?!”啸声中九天龙镗紫芒暴涨,一招“苍龙搅海”,镗影如山崩海啸般向王昶帅旗方向狂卷而去!文鸯、文鸳精神大振,率众将拼死向前。三路兵马——刘忠锐卒在前,关氏姑侄乡勇在后,周秉火船焚营于侧——恰似三柄巨锤,狠狠砸在王昶中军这块铁砧之上!
王昶肝胆俱裂,眼见帅台周遭亲兵如割麦般倒下,紫金镗锋映着火光已迫在眉睫!他一把扯过令旗嘶吼:“撤!向安风津撤退!” 话音未落,一匹惊马撞翻掌旗官,“王”字大纛轰然倾倒!
“关云长之女在此!王昶狗贼,还我乡邻命来!”关凤的怒喝如霹雳炸响,震得魏军肝胆俱裂。她一眼瞥见王昶帅旗,策马直冲而来!刀光过处,挡者披靡!
“父亲小心!”王湛见关凤来势凶猛,急忙挺枪上前拦截。关凤凤目含煞,一声娇叱:“鼠辈安敢拦我!”青龙刀挟着风雷之势,一招“力劈华山”,当头斩下!王湛举枪急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精铁枪杆竟被硬生生劈断!刀势未尽,王湛连人带马,被劈为两半!鲜血内脏,喷溅如雨!
“吾儿——!”王昶目睹亲子惨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眼前一黑,几乎栽下马来。
主帅痛失爱子,中军瞬间大乱。刘忠觑准这千载良机,九天龙镗高举,声如雷霆:“王昶已败!降者不杀!杀——!”
“杀!”淮南军士气暴涨,如同猛虎下山,内外夹击之下,魏军彻底崩溃,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魏军目睹帅旗倒下,最后一点斗志瞬间瓦解,全军如退潮般溃败。丢盔弃甲,自相践踏,尸骸填塞沟壑,舒城郊野化作修罗血狱。
王昶被亲兵死命拖拽着向后败退,他强压悲痛,急令收拢败兵,意图稳住阵脚。刚退至卧牛岗后三十里一处高地,惊魂未定,两骑探马如丧家之犬般狂奔而来。
“报——大将军!襄阳…襄阳失守!诸葛恪、朱然大军已据城池,打着东吴旗号!”
“报——上庸急报!蜀将句扶、张翼引兵入城,接管防务!我军退路…被截断了!”
“噗——!”王昶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白须。他望着舒城方向,又看看襄阳、上庸,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天亡我也…刘忠…好狠的算计…好快的手脚…”
巢湖水面,最后一缕黑烟袅袅消散。周秉踏过烧焦的栈桥,靴底粘着滚烫的灰烬。他弯腰拾起半片烧残的魏军令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诸葛果蹲下身,指尖拂过地上深深的车辙——那是王昶帅驾仓皇北遁的印记,一路碾过倒伏的旌旗与遗落的断戟,直没入暮色苍茫的安风津方向。
刘忠缓缓收拢地图,羊皮边缘摩挲掌心的茧,粗粝而真实。十三州的轮廓曾深埋于地宫尘土,如今在他掌中滚烫。远处,被解救的乡民开始收殓亲族遗骸,压抑的呜咽随风断续飘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卷重见天日的舆图,每一寸经纬都浸透了生民血泪。他翻身上马,凌云驹感知主人心绪,昂首发出一声裂石穿云的长嘶,蹄下焦土震颤。
“传令三军,”刘忠的声音斩断暮色,“祭奠亡魂,抚恤伤者。明日五更——”他勒马转向北方,残阳最后一缕光跳上九天龙镗冰冷的锋尖,淬出一点惊心动魄的寒星。
“兵发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