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裹着风刃劈在脸颊上，萧凌的玄铁剑横在胸前，剑脊撞开一团旋舞的冰晶。
石锋的玄铁棍扫出半弧，将三人前方的雪堆砸出条半人高的通道，呼出的白雾刚飘起就被狂风撕碎：\"凌子，这风里有股子铁锈味！\"
萧凌没应声。
他能清晰听见系统在识海炸响的警报，空间稳定度正以每秒0.3%的速度跌落，更棘手的是银月——她颈后符文的灼烧感顺着他掌心传来，方才拽着她躲避爆炸时，他触到那片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
\"等等。\"银月突然顿住脚步，睫毛上的冰花簌簌坠落。
她仰起脸，被冻得泛红的鼻尖朝着左侧山坳，\"那边......有光。\"
萧凌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风暴卷起的雪幕里，半座被积雪掩埋的山谷正缓缓显形，谷口两座冰雕般的石兽头顶，有幽蓝光芒像活物般游移。
最深处的崖壁下，半扇石门斜斜嵌在冰层里，门楣上的纹路让他瞳孔微缩——那是命契特有的螺旋状暗纹，和银月颈后符文的走向分毫不差。
\"石哥，护着银月。\"萧凌抽出腰间短刃，刀尖在冰面上划出三道浅痕，\"如果三分钟后我没回来——\"
\"少他娘的废话。\"石锋的玄铁棍重重磕在冰面，震得三人脚下冰层裂开蛛网纹，\"要探门一起探，你当老子是吃干饭的？\"
银月突然伸手按住萧凌手背。
她的手指冷得像块玉，但掌心那点温度却烫得惊人：\"我能感觉到......它在等我。\"
话音未落，石门上的命契纹路突然泛起银光。
银月的指尖刚触到纹路，整座石门就发出清越的嗡鸣，积雪簌簌滑落，露出门身刻满的细小星图——每颗星的位置都与她颈后符文的凸起一一对应。
\"咔。\"
门轴转动的声响像古钟轻叩。
萧凌的玄铁剑抢先刺入门缝，待确认没有机关后才侧身让银月先走。
石锋跟在最后，玄铁棍在身侧划出防御圈：\"这门怎么比咱家老院的磨盘还沉？
怪了，我使了七分力都没推动......\"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
三人眼前的空间骤然开阔。
说是遗迹，倒更像座被冰封的宫殿。
两侧墙壁嵌着夜明珠大小的冰晶，幽蓝光芒里，密密麻麻的命契文字正顺着石壁流淌，像活过来的银蛇。
银月伸手触碰最近的一行文字，指尖刚碰到墙面，那些文字突然\"唰\"地窜进她瞳孔，她踉跄两步，萧凌立刻扶住她后腰。
\"是......命运编织者的记录。\"她闭着眼睛，睫毛剧烈颤动，\"他们说，命契不是契约，是......血脉。\"
萧凌的系统在识海弹出光屏。
他扫了眼浮动的解析进度条——73%，比之前在废都残卷前快了整整一倍。
更让他在意的是银月的状态：她的脉搏跳得极快，颈后符文的红光透过衣领渗出来，将她雪色衣襟染成淡粉。
\"这边。\"银月突然拽着他往走廊深处走，发梢扫过他手背时带着灼热的温度，\"中央大厅......我记得台阶是十九级，左转第三块砖下有机关。\"
石锋的玄铁棍重重戳在地上：\"小月，你这是......\"
\"她的记忆在复苏。\"萧凌按住银月发烫的后颈，系统提示音突然拔高——前方空间稳定度回升至89%，与银月的命契之力波动完全同步。
他眯起眼，看见走廊尽头的石门上，刻着与银月眉心相似的月牙纹。
推开门的瞬间，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圆形大厅的穹顶嵌着整片星图，每颗\"星子\"都是拇指大的赤金碎片，正随着银月的脚步缓缓转动。
墙壁上的浮雕是无数交缠的命线，最中央的石台上，立着尊与银月容貌七分相似的石像，石像胸口刻着\"命运之女\"四个古字。
银月的脚步顿在离石台三步远的地方。
她的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眉心，那里不知何时浮出枚淡银色月牙印记，与石像眉心的纹路完全重合：\"这里......是我的家。\"
萧凌的瞳孔骤缩。
他分明记得三天前在废都残卷前，银月还说自己的命契是\"意外觉醒\"，可此刻她的语气里带着本能的熟悉，像游子终于踏回阔别多年的故土。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来过？\"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碎什么。
银月没有立刻回答。
她仰头望着穹顶转动的星图，眼泪突然顺着冻得发红的脸颊滑落，滴在冰面上发出\"滋\"的轻响。
那些眼泪没有结冰，反而融化了一片冰面，露出下面刻着的更小的命契文字——\"当血脉觉醒，命运之锁将启\"。
萧凌的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他低头看向光屏，解析进度条已经跳到99%，最后一行字正在闪烁：\"检测到命契本源共鸣......建议宿主保持距离......\"
但银月已经抬起手。
她的指尖悬在石像胸口的\"命运之女\"四个字上方，睫毛上的冰花在穹顶星芒下闪着碎光。
当她的指尖即将触到\"女\"字最后一笔时，整座大厅突然震颤起来，石锋的玄铁棍\"当啷\"砸在地上，穹顶的星图开始倒转，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动命运的齿轮。
\"凌子！\"石锋吼了一嗓子，玄铁棍已经横在两人身前，\"这鬼地方要塌了？\"
萧凌没动。
他盯着银月泛着水光的眼睛，那里倒映着石像眉心的月牙，也倒映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属于远古的记忆。
银月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叹息：\"不是要塌......是要醒了。\"
她的手指终于落下。
大厅的震颤突然加剧，穹顶的星图\"轰\"地炸开，赤金碎片如雨点般坠落。
萧凌拽着银月扑向一侧，石锋的玄铁棍旋出铁壁，接住三片擦着银月发梢飞过的金片——那些金片落地后竟开始蠕动，像有生命的金属虫子。
\"退后！\"萧凌将银月护在身后，玄铁剑出鞘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终于完成解析，最后一行字刺得他识海生疼：\"警告！
检测到'命运之塔'核心启动......当前命契持有者为......\"
话音戛然而止。
银月突然抓住他手腕。
她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块温热的浮雕残片，纹路与石像胸口的\"女\"字完全契合。
她仰头看他，眼泪混着融化的冰碴滴在他手背上：\"我记起来了......要按下这里。\"
大厅的震颤在她话音落下时突然静止。
穹顶的星图重新排列成某种萧凌从未见过的阵型，石像的眼睛里泛起幽蓝光芒，像两盏被点燃的长明灯。
银月闭了闭眼睛，将浮雕残片对准石像胸口的凹痕——
\"等——\"萧凌刚要开口，系统突然发出最后的尖叫。
但银月的手指已经按了下去。
银月的指尖刚触到凹痕，整座大厅的冰层便发出裂帛般的轰鸣。
萧凌的玄铁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横在两人之间，可那震动并非崩塌前的预兆——地面的冰屑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聚成一座半人高的水晶台，台心悬浮着枚巴掌大的玉简，表面流转着与银月颈后符文同频的银光。
\"凌子！\"石锋的玄铁棍在掌心转了个圈，铁环相撞的脆响里带着紧绷，\"这玩意儿......烫手不？\"
萧凌没接话。
他的识海还在嗡嗡作响，系统方才被强行截断的警报此刻又开始闪烁红光，提示\"命运核心接触中\"。
但他的目光全锁在银月脸上——她的睫毛沾着融化的冰碴，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可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温度，苍白的指尖微微发颤，连呼吸都轻得像要消散在空气里。
\"我来。\"他低声道，伸手时故意用手背蹭了蹭她发烫的手腕。
指尖刚碰到玉简，系统突然炸开新的提示：\"检测到命契本源认可，读取权限开放。\"
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爬进血管。
萧凌瞳孔微缩——玉简里的信息不是文字，是画面。
残阳如血的天空下，一座银色巨塔刺破云层，塔身上刻满与银月颈后符文相同的螺旋纹。
塔顶站着道白裙身影，与银月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上，眉心跳动着与石像同款的月牙印记。
她的声音穿透千年岁月，在萧凌识海回荡：\"若此简再现世间，命运之塔将再临人间。\"
\"是她......\"银月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精准地撞进萧凌耳中，\"我记得这声音，在每一世的梦里，都有个女人说要我等，等一个能接住光的人。\"
萧凌的手一抖。
玉简突然脱离他掌心，自动飘向银月。
她下意识抬手接住，指尖刚触到玉面，金芒便从她瞳孔深处喷涌而出，像两簇被点燃的金焰。
\"银月！\"萧凌扣住她手腕，能清晰摸到她脉搏跳得快得反常，\"你怎么样？\"
\"别......别松开。\"银月的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背，\"我看见......看见命运之塔的核心，看见那些被编织的命线。
我曾是......是守塔人之一，负责调整命运的轨迹。
可我......我动了不该动的线。\"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金芒里浮起细碎的画面：血色的塔尖，断裂的命线如红绳般坠落，白裙女子被逐出塔门时，眉心的月牙纹碎成星芒。
\"他们说我是变数。\"银月的眼泪混着金芒滚落，滴在玉简上，\"说我不该试图让将死之人多活一日，不该让离散的恋人重聚。
所以他们抹去我的记忆，把我推进轮回。\"
\"啪。\"
玉简在她掌心裂开蛛网纹。
最后一线银光窜进她眉心，空中浮起一行血字：\"唯有真正的命契者，方能重启命运。\"
金芒骤然收进银月眼底。
她抬头看萧凌，睫毛上的金粉簌簌坠落，眼神却比方才清亮了几分：\"原来我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变数。\"
\"放屁。\"萧凌直接捏着她后颈把人往怀里带，玄铁剑\"当啷\"掉在地上也不管，\"你是变数？
那我萧凌就是专捅规则的刀。\"他低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得像擂鼓，\"在废都你为我挡过三支淬毒弩箭，在裂谷你用命契给我续过三次命。
这些变数，我求之不得。\"
石锋突然咳嗽一声。
萧凌抬头，发现他正盯着穹顶——不知何时，风雪的呼啸声弱了，冰宫的穹顶像块被擦净的玻璃，映出天际若隐若现的黑影。
那黑影呈塔状，尖顶刺破云层时，连空气都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那是......\"银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眉心月牙纹突然亮起，\"命运之塔。\"
\"系统提示。\"识海突然响起机械音，\"命契持有者体内能量波动趋于稳定，当前危险系数下降至27%。\"
萧凌低头，发现银月颈后符文的红光不知何时褪成了淡粉，触手的温度也不再灼人。
她的手指还攥着他衣角，指节却没了方才的紧绷，像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倦鸟。
石锋的玄铁棍突然重重戳地：\"凌子，塔尖那光在闪，像在......召唤谁？\"
萧凌没回答。
他望着银月眉心渐弱的月牙光，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都，她蹲在残卷前说\"命契是意外\"时，睫毛上沾着的也是这种细碎的光。
原来哪有什么意外，不过是命运绕了个大圈，把该重逢的人，又推到了彼此面前。
水晶台的冰开始融化，顺着地面的命契纹路蜿蜒成河。
银月的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背上，声音轻得像雪落：\"它在等我。\"
萧凌握紧她的手。
穹顶外，命运之塔的轮廓愈发清晰，塔身上的螺旋纹与银月颈后的符文遥相呼应。
系统的提示音还在继续，可他此刻听来却像首轻快的曲子——毕竟，当变数遇见破局者，所谓的\"命运\"，大抵要重新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