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面对面地站在医院空荡的走廊上。
宋凝固执地想要问一个答案。
沈听澜凝眉没说话，双目失神。
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吗？
他从来都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仔细去计较过。
最初沈听澜遇到她的时候，她昏倒在马路边，脸色苍白，嘴唇都干裂得破了皮。
整个人看起来瘦骨嶙峋。
他出于好心将她带回了家。
后来沈听澜才知道她是宋家的私生女，是特意跑来认亲的。
只是宋家并不打算承认她的身份，而她的亲生母亲也不要她了。
他觉得她很可怜。
年少轻狂的正义感不允许他置之不顾。
既然宋家不要她，他沈听澜要她，而且还要把她给养得很好，让所有人都羡慕她。
所以他自作主张地将她养在身边，一养就是七八年。
宋凝很听话，也很乖巧。
她总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吵不闹，至少比起孟京棠要安稳上许多。
这让沈听澜觉得养小孩也没有那么难，还平白无故地多了个妹妹是件好事情。
他扮演着哥哥的角色，几乎给了她能给的一切宠爱。
再后来宋凝搅入了宋苒和傅宴西之间。
即使在别人看来，她是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可在沈听澜眼中，始终认为她是无缘无故地受到了牵连，或者有难言之隐。
青春期的女孩子哪里分得清什么情爱，又容易滋生出各种不良的攀比心理，很容易迷失自己的内心。
直到……
宋凝在宋苒成人礼那天，和傅宴西睡在了一起。
事后还被证实，是她提前往傅宴西的酒水里下了催情药。
沈听澜一度以为是自己教坏了她，疏忽了她的情感世界和需求。
所以当宋凝跪在地上哭着求他的时候，他又心软了。
于是他将下药的这件事情成功替她隐瞒了下来，又去和傅宴西做了交易，想要让他为此负责。
一步错、步步错，谣言疯涨。
多米诺骨牌在某个节点坍塌，最后是以宋苒的坠楼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远赴海外，和国内断了联系。
良久的沉默过后，沈听澜才缓缓开口道：“你是我妹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妹妹……
宋凝嘴里不停地呢喃着这两个字。
是她僭越了，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同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妹妹又如何能够抵得过太太重要。
他和孟京棠日日夜夜都待在一起，感情只会与日俱增。
而她呢？
她在沈听澜心里的位置只会变得越来越不重要。
宋凝强行隐忍下心中涌动的情绪。
“我知道了。”
“既然你太太不喜欢我，以后我会尽量少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沈听澜没有这个意思，但他也没有开口说什么，默认了她的行为。
宋凝离开后，沈听澜回到病房。
医生已经做完了检查，孟京棠换好衣服正在收拾东西。
沈听澜没话找话地问了句：“检查做完了吗？”
孟京棠低头卷着数据线，态度冷淡地应了声：“嗯。”
并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想法。
沈听澜又问：“医生怎么说？”
孟京棠将数据线放进包里面：“常规检查而已，还能怎么说，让我注意安全，好好休息。”
沈听澜接过她手中的包，“走吧，我送你回去。”
孟京棠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坐车离开医院，回到半山别墅的时候，赶上了吃午饭的时间段。
阿姨给他们做了菜，沈听澜和孟京棠坐在餐桌前，互相不说话。
气氛很微妙。
吃到一半，沈听澜主动开口问：“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孟京棠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有抬头。
她不加掩饰地问：“我被人泼油漆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沈听澜灰了灰眼眸：“还没有结果。”
孟京棠却突然笑着调侃了一句：“沈公子的人办事效率不太高啊。”
虽然是调侃，但她说话时的语气依旧是平淡无味。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了，现在又过了一个上午。
以沈听澜的本事和性格，他要是想查有一万种方式，不会拖太久。
除非……
孟京棠低头，没再多说，也没再多问，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沈听澜凝视着她：“你为什么怀疑是宋凝做的。”
孟京棠的筷子悬在半空中，动作迟钝了两秒钟，很快恢复如常。
她随口解释道：“没有为什么，想怀疑就怀疑了呗。”
又接着反问：“怎么，她跟你诉苦了？”
“没有，她还不至于如此。”
沈听澜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又或者是想证明宋凝和这件事情无关。
但在旁人听来，他是在刻意包庇。
不过，也不足为奇了。
孟京棠扯着嘴角凉薄的笑笑：“沈公子和宋小姐不愧是姐妹情深，了如指掌。”
字字句句都是讽刺。
她咬了口排骨，将骨头吐在了盘子中，又继续指摘道：“当初沈公子也是这样笃定她不至于如此的吧，可事实证明，她还是不知廉耻地爬上了傅宴西的床。”
“沈公子这次又打算用什么手段替她擦干净？”
孟京棠的这番话说得很刺人，像是已经认定了宋凝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令沈听澜感到不悦。
他无奈表示道：“京棠，这些都只是你的无端揣测，没有证据。”
吴恙早上给他回过具体的消息。
对方听说了他们两个结婚的消息，在环宇集团蹲了好几天地点，昨天是专门跟着沈听澜的车等在餐厅门口。
没有任何指向是宋凝做的，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实质性接触。
最后警方定性成只是个蓄意打击报复的恶劣事件。
孟京棠却不相信。
宋凝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蠢，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抓住把柄。
她要是有那么蠢的话，宋苒怎么可能栽在她的手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孟京棠又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那么，沈公子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