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军械分一些用马驮,剩下的装车。你坐车走。”
陈平安还想说什么,萧霖儿已经伸手架住他右臂,半扶半拽地将人往车那边带,她力道不小,陈平安伤后虚软,竟被她带得跟跄两步。
陈平安现在算是能够理解萧鼎在他们家得地位了。
“萧姑娘……”
陈平安还想在说些什么,
“闭嘴。”
萧霖儿懒得多说废话,直接扶着陈平安走向板车。
陈平安被她噎住,只得由着她将自己扶上板车。
厚毡铺得还算软,陈平安靠坐在车栏边,看着众人忙碌。
重伤的弟兄都安置在板车上,至于剩下的粮草军械分载在剩余二十多匹战马和另外两辆板车上。
马匹不够,不少轻伤的弟兄只能互相搀扶着步行。
李燕子翻身上马,在前开路。
王铁林,周黑虎护在车队两侧。陆青蛇和林竹带人殿后。
萧霖儿倒是藏身在陈平安的身后的杂物之中。
“你……”
陈平安看了一眼萧霖儿,有些无奈,她怎么还是这么鬼鬼祟祟的。
“看什么?”
萧霖儿别开脸,有些不屑的说道。
“好歹我也是个女的,总不能让我去跟那些男的待在一起把。”
“别管我了,你伤口怎么样?”
萧霖儿说着,伸手又要去检查陈平安的伤口,虽然板车平稳一些,但这山路崎岖,还是有些颠簸。
陈平安起初还强打精神看着沿途景色,可失血加上疲惫,眼皮越来越沉。
萧霖儿坐在他斜后方一堆杂物旁,抱着膝盖,目光时而在前方山路扫过,时而落在他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陈平安头一歪,靠在车栏上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陈平安只觉得额头上覆着一只微凉的手。
陈平安费力睁眼,却看见萧霖儿近在咫尺的脸。
萧霖儿眉头紧锁,手掌又在他额上贴了贴,随即收回。
“你发烧了。”
陈平安想摇头,却一阵头晕。
“哪有……一点小伤而已。以前打仗比这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你忘了在益州城挨的那一刀?”
萧霖儿语气冷了下来,随即继续说道。
“红梅姐说过,那刀上淬的毒虽解了,但伤了元气,必须静养。你现在这样奔波劳累,旧疾复发也不奇怪。”
陈平安怔了怔。红梅的确说过这话,只是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早抛到脑后了。
“那你怎么就没事……”
陈平安有些郁闷的说道。
说起来,萧霖儿也是中了那光头一刀吧,怎么没见萧霖儿这么脆弱。
“得了吧,我跟你可不一样。”
萧霖儿皱了皱眉,目光打量着车上,试图找到什么能够派得上用处的东西。
“我的伤口很快就处理了,毒压根没渗入,你嘛……”
“足足撑了那么久,比我严重多了。”
萧霖儿看了眼四周,车队正行在一段荒僻山道上,前后望去都是密林。
“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岔路口往北是黑石城,虽然不太平,但总有医馆药铺。我们先转道去那儿,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不行。”
陈平安撑起身子,尽管动作牵得左臂伤口一阵抽痛,
“现在去黑石城,等于送上门。张天成什么态度还未可知,万一他和山匪真有勾结,我们这点人手,带着伤员粮草,就是块肥肉。”
“那你的伤怎么办?”
萧霖儿盯着他,
“烧成这样,再拖下去,伤口恶化,命还要不要?”
“回益州城。”
陈平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走快点,天黑前能到。红梅姐在城里,她懂医术,而且,我这伤势之前就是她治的,她比较有经验。”
萧霖儿显然不赞同,却也没再反驳。她知道陈平安在担心什么,黑石城情况不明,贸然进去风险太大。
可看着陈平安脸上惨白的可怕,却还是有些担心,
只怕陈平安撑不到益州城。
想到此处,萧霖儿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褐色药丸,又拿过水囊。
“红梅姐之前给的清心丸,说若是急热时能顶一顶。你先吃了。”
“虽然不知道对发烧有没有用,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陈平安有些无奈……
虽然眼下是找不到什么药物啦,但也不能是个药丸就往嘴里塞吧?
但头脑的确热的有些不寻常,
陈平安只好接过药丸和水,乖乖吞了。
药丸苦涩,顺着喉咙下去,昏沉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些。
萧霖儿把水囊塞好,重新坐回杂物堆旁,却不再抱着膝盖,只是目光时刻停留在了陈平安的身上,
板车继续前行,陈平安靠回车栏,闭上眼。
发烧带来的寒意一阵阵涌上来,他无意识地蜷了蜷身子。
片刻,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袍轻轻盖在了陈平安身上。
陈平安没睁眼,只是低声说道。
“谢了。”
萧霖儿没有回答,只是独自坐在一旁,尽可能将空间腾给陈平安。
此时,板车正行至一处狭窄山坳,两侧岩壁陡峭。
“大家小心点。”
王铁林刚抬手示意队伍小心,前方拐弯处便突然涌出数十道黑影,持刀执棍,瞬间堵死了去路。
“戒备!”
王铁林暗骂一声,说山匪,山匪还真就冒出来了!他赶紧抽出长刀。
身后弟兄虽疲惫,也迅速结成防御阵型,将粮车和伤员护在当中。
陈平安自然听到外边的动静,他强撑起身,可高烧加上失血,眼前阵阵发黑,刚坐直就一阵眩晕。
“你这副样子,就别乱动了。”
萧霖儿立即按住他肩膀,另一只手已摸向腰间短刀。
“他娘的……”
周黑虎啐了一口,眼珠子发红,
“刚打完吐蕃狗,又撞上山匪,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对面那伙人却未立刻冲杀,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为首的是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裹着件半旧皮袄,脸上蒙着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见双方擦枪走火,随时有打起来的可能,他赶紧独自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在车队中扫了一圈,随即赶紧开口道。
“冷静,冷静,我们不是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