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的阳光透过启智书斋的雕花窗棂,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明信站在讲台上,手中捧着学生们最新完成的《机械改良策》手稿,目光扫过台下聚精会神的少年们——有的穿着长衫,有的身着短打,甚至还有扎着双髻的女童,这在清一色男子就读的传统书院里,堪称惊世骇俗。
“今日讲算学。”他拿起自制的几何教具,“诸位可知,西方诸国已用微积分测算天体运行?”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二十余名官差闯入院子,领头的御史吴世勋挥舞着弹劾奏章,红缨帽上的流苏剧烈晃动:“奉圣谕,启智书斋妖言惑众,即刻查封!”
“吴大人何出此言?”林知夏抱着一叠《格物新说》课本,挡在教室门前,“书斋教授算学、医学、商学,皆为经世致用之学,何来‘蛊惑人心’?”吴世勋冷笑一声,抖开奏章:“竟让女子与男子同席读书,还宣扬‘人人生而平等’,此等离经叛道之举,不严查不足以正风气!”
学生们闻言纷纷起身,年纪最小的阿满攥紧拳头:“李先生说过,学问不该分男女!”李明信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缓步走上前:“既如此,烦请大人听完学生们的课业展示,再做定夺。”他转身捧起一本装订精美的文集,“这是我院学子撰写的科技论文,其中《火器改良刍议》已呈交兵部,《河工治患策》亦获工部尚书批注。”
吴世勋脸色微变,正要伸手抢夺文稿,却见林知夏突然站上石凳,举起一本《少年中国说》:同学们,今日我们便以书声明志!”话音未落,清脆的诵读声如惊雷炸响:“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书声震天,惊起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向晴空。李明信注意到吴世勋身旁的年轻官员神色慌乱,怀中似乎有纸张露出一角。就在官差们试图压制学生时,那官员一个踉跄,怀中的密函掉落在地。
李明信眼疾手快捡起,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九幽阁邀阁下共商大事,事成之后,许以书院监正之位......”
“这是何意?”李明信扬着密函质问,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吴世勋脸色骤变,伸手欲抢:“放肆!这等污蔑朝廷命官的伪证......”话音未落,林知夏已夺过密函,展开给围观的百姓们看:“各位请看,这邀约之辞、落款印鉴,分明是九幽阁的手笔!”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哗然。启智书斋的学生们趁机举起自己的课业成果,向百姓展示绘制的蒸汽机图纸、草药图鉴。一位卖菜的老汉瞅着图纸上的灌溉装置,忽然一拍大腿:“这玩意儿俺在李家庄子见过,浇地可省劲了!”
混乱中,京城守备队突然赶到。为首的将军扫过密函,沉声道:“奉太子令,彻查此事。”他转身对御史等人亮出枷锁,“诸位与江湖杀手组织私通,意图阻碍新政,还请跟末将走一趟。”
当暮色浸染书斋飞檐时,查封的官差已被尽数带走。李明信望着重新坐回课堂的学生们,心中感慨万千。林知夏将《少年中国说》的抄本发给众人,烛火下,少年们的眼睛亮如星辰。
“先生,他们还会再来吗?”阿满捏着书页问。
李明信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李家商铺重新亮起的灯火,微微一笑:“或许会来,但我们已播下火种。”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革新”二字,粉笔灰簌簌飘落,“只要有人愿意读书,愿意思考,这世上便没有能被查封的思想。”
夜风穿过窗棂,掀起案头的《海国图志》。窗外,启智书斋的匾额在暮色中愈发清晰,而更远的地方,万家灯火正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在人间的星辰。李明信知道,这场关于思想与未来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但他和所有心怀理想的人一样,早已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