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顾靖庭,云清初这心便安了下来。
哪怕他如今身受重伤下不来床,也失了记忆,但这都没关系,只要人活着就好,其他都会好起来的。
“小姐,您当真要留在这里吗?”
舒娘看着这简陋的厢房,忧虑地看了看云清初的小腹。
“您如今还有着身孕呢,这地方实在是太清苦了。”
“不妨事,相信孩子也会想要同他父亲在一起。”
云清初微笑地看向床榻上神色冷淡的顾靖庭:“夫君你说是吧?”
顾靖庭掩唇咳了咳,埋首在了经书中,没有理会云清初的问话。
舒娘忧愁地拍了拍云清初的手,将身上的包袱放在了桌上。
“老奴这就下山去准备些吃的用的来,明日一早送上山来。”
既是自家小姐决心留在这里陪将军,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在临出门前,忍不住叮嘱了顾靖庭一句。
“将军,您如今虽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您失忆前是最疼爱我家小姐的,还望您莫要欺负她。”
“好啦,舒娘,夫君只是失了记忆,又不是换了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肯定不会变的。”
云清初笑着送了舒娘出了后山门,回屋就看到顾靖庭正望着门口。
对上她的眸光后,他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
云清初笑笑,坐在了顾靖庭床榻边,伸手拉过了他的手腕,见他有意躲避,云清初握得更紧了一些。
“别跟我说什么男女有别,我们可是夫妻,那是官府留有文书的,当初你八抬大轿将我迎进将军府,那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提及婚嫁之事,顾靖庭手指微颤,心里荡漾起一阵暖意。
她的指尖温热,搭在他的手腕上,仿佛拂动了他的心弦一般。
云清初听着脉,从脉象来看,顾靖庭此番伤得很重,气血亏虚得厉害。
好在他命不该绝,遇到了素常师太。
她上一世跟着素常师太学医,学了那么多年,都只学了她的皮毛,可见素常师太医术之高明。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必再费心了。”顾靖庭收回了手,侧过了身去不再理会云清初。
“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何必这般生分。”云清初温柔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你看,我们都有孩子了,这都是证据呢。”
顾靖庭抿了抿唇,微敛的双眸中神色复杂,耳尖却悄悄红了。
“让我瞧瞧你身上的伤?”云清初轻轻扯了扯他的被子。
见他拉了被子不放手,遂笑道:“你放心,不该看的地方我都不会看的。”
“你……”顾靖庭俊朗的面容染上了一层红晕。
没想到如今反倒轮到他被她调戏了,以往分明都是……
“伤口太过血腥,孕妇不宜看这些。”
他此番伤得太重,伤口都还没长好,他唯恐清初见了伤心。
“夫君,你知道吗?你是大燕朝的大将军,我曾是你军中的女医,再多的血腥我都见过。”
云清初掀开了顾靖庭身上的棉被,上前扶起了他。
“以往在军营之时,你的伤都是我替你包扎的,你身上有多少伤口我都知道。”
“那时候我总想着等战事结束了,一定要叫你好好养养身子,可好日子才过了没多久,你就又伤成了这样……”
云清初说着,喉头哽咽,晶莹的泪珠跟掉了线的珍珠般往下落。
“为我,不值得。”顾靖庭双手在云清初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捏在了一起。
云清初擦了擦眼泪,唇畔重又挽起了笑意:“我就知道,夫君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顾靖庭避开了她纯粹的眸光,嘴硬道:“你很漂亮,美人落泪,是个男人都会心软。”
“别的男人或许是,但我自己的夫君我了解,哪怕你失了记忆,一定还是爱我的。”
云清初说着,伸手去解顾靖庭的衣襟:“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知道你有多爱我。”
“施主。”一阵敲门声响起,素常师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贫尼拿了药和晚膳。”
云清初替顾靖庭扯了被子,起身去开门,将素常师太迎进了屋里。
素常师太将东西放在了桌上:“顾施主是时候换药了。”
“有劳师太了,这些日子多谢师太照顾,若是没有师太,只怕我就见不到我家夫君了。”
“云施主言重了,贫尼是出家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素常师太取了桌上的药粉和细棉布:“贫尼替顾施主换药,云施主不如先吃点东西。”
“让她来。”
“我来吧。”
顾靖庭和云清初异口同声道。
素常师太微微一笑,看了两人一眼:“看样子顾施主虽是失了记忆,下意识里还是更相信云施主。”
顾靖庭掩了掩唇,尴尬地解释:“她方才说她是医女,我以往战伤都是她医治的。”
“哦?是吗?”素常师太看着柔弱模样的云清初,眸中带着欣赏之意,“没想到云施主还有这本事。”
云清初心里一暖,她很想告诉素常师太,她之所以能这么快掌握这些,还有赖于她上一世的倾囊相授。
“同师太您自然是无法相比的,不过换个药还是不在话下的。”
云清初说着,开始动手替顾靖庭换药,她动作利落地解开了顾靖庭胸口的细棉布。
他的胸口中了一箭,这一箭险些就要射中心脏,好在他命大。
“伤你之人以为你死了,好在他箭术不佳。”
云清初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温和笑容,此刻看着顾靖庭惨烈的伤口,她恨不能立刻杀了那些凶手。
顾靖庭垂眸之时,刚好看到了云清初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心里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他不能叫清初牵扯到这些事情里来。
“夫君这下又要留疤了,伤好之后这上头的胎记都要瞧不见了。”
云清初一面动作轻柔地替他处理着伤口,一面十分心疼地说着。
素常师太突然开口问道:“你说顾施主胸口有个胎记?是什么样子的胎记?”
云清初疑惑地看了素常师太一眼。
素常师太向来是个心平气和、不理俗世的人,怎的这会儿这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