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解室内,气压也低沉到极限。
周奕和两名保镖守在墙边,他悄悄掀起眼皮,就见季砚深目光紧锁着是时微,指腹不停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
愤怒的情绪几乎到了临界点,一副风雨欲来的气势。
时微一袭米白真丝长裙,外搭杏色西装,绑着低马尾,傲骨挺直,与季砚深对峙,气场不逊于他的。
这时,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语气淡淡,“季砚深,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周奕第一次见一个女人敢在季砚深面前发威,还敢威胁他。
那些莺莺燕燕,就算是京圈公主周京雪在他面前,都是撒娇讨好的。
季砚深摸出烟盒,拎出一根烟,衔在嘴角,打火机“呼”的窜起火焰,点燃香烟。
穹顶大灯映衬下,冷白皮更显矜贵。
隔着腾腾烟雾,他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威胁我,顾南淮教你的?”
时微懒得为自己辩解,转身就走,“我在楼下大厅等你。”
季砚深轻嗤,看向墙边的周奕,递了一个眼神。
周奕拿起手机,拨通号码。
“你好,我要向贵单位实名举报季氏集团云顶酒店项目建筑总设计师时屿,他为了完成酒店多处创新设计,在不顾安全质量的前提下,偷工减料,并向住建部的相关官员行贿受贿……”
闻声,时微脚步越来越慢,待周奕说完,她蓦地转身看向季砚深。
男人坐在墙边沙发里,跷着二郎腿,叼着烟,眯着眼皮看着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季砚深,你少唬我,时屿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用时屿拿捏她!
季砚深摘了嘴角的烟,弹了弹烟灰,冲周奕示意。
周奕刚挂断电话,上前一步,“夫人,检方会很快核实,带走时总工去配合调查,我们手上,证据链完整。”
“之前就有工人因为偷工减料的事闹过跳楼自杀,季总帮着压下来,对外公关说是因为感情……”
时微依然不信,“季砚深,一定是你设计陷害时屿!”
季砚深手肘撑着沙发扶手,下颌微仰,缓缓吐出两口香烟,“时微,我这些年当时屿是亲弟弟,他大学刚毕业,我给项目给他练手,花重金给他买下国际大奖,为他镀金。”
“他那女朋友,你见过吧,江南服装大亨的千金大小姐,你猜他们为什么看上时屿?”
“因为他有我这个姐夫。”
时微屏息,死死盯着他。
“老婆,我没想过坑时屿,他的未来,是锒铛入狱,还是前程似锦,完全取决于你这个姐姐。”
“你冰雪聪明,懂我的意思。”
时微牙关紧咬。
她也才明白季砚深对她身边的人好,其实是方便控制她!
现在,他用时屿威胁她,不离婚!
时微大步冲到他跟前,抬起手,朝着他的脸颊狠狠甩了一巴掌!
“季砚深,你真不是个人!时屿把你当亲哥哥,你利用他,陷害他!”她咬牙切齿,掌心因为用了全力,发麻发疼。
看着这一幕,墙边的周奕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次见季总挨老婆巴掌。
季砚深脸颊肉眼可见地泛红,他舌尖抵着腮帮,下颌微仰,笑得邪气,“老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时屿完全可以继续风光的,他是我弟,我的小舅子,我也希望他好……”
“前提是,你得跟我好。”
他话音刚落,时微抬手,又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做梦!”
“我不信你能把白的描成黑的!”
“时屿什么秉性,我知道,你敢污蔑他,我会告你!”
季砚深捉过她的手腕,轻轻揉着她发红的手心,任凭她怎么抗拒,他都没不松开,“老婆,我做事,从来都滴水不漏,我想他进去他肯定得进去。”
“你大可以现在就让我身败名裂。”
时微挣开他,语气冰冷,“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罢,就要给何蔓打电话。
这时周奕将平板电脑放在桌上,点开一条视频。
视频里,时屿将一只手提箱打开,里面是一块块码的整齐的金砖,金光闪闪……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她在电视新闻里看过。
时微大脑一轰。
季砚深的手腕,她也是知道的,此刻,哪还敢轻举妄动。
“老婆,不早了,我们赶去机场,时屿那边,先接受调查吧。”季砚深揉了揉发疼的脸颊,嗓音温柔。
至于调查结果,取决于她是否顺从他。
“季砚深,绑着我,有意思吗?我对你早就没一点感情了,当初如果不是车祸舍命相救,我根本不会嫁给你。”
季砚深从西服口袋掏出一张照片,而后,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那是他们初遇的画面。
时微注视着昔日舞台上,优雅美丽的自己,更加痛恨眼前还在虚伪表演的他。
男人仰着下颌,眼尾泛红,眼眸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你是我第一眼见到就想娶回家的白月光,我把你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你说,我要怎么放手?”
“以后我改,为你守贞,继续一心一意地爱你。”
“你也别说气话了,你爱我,我们以后好好的。”
时微看着他诚恳又深情的模样,不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就算是真的,她也绝不原谅他。
她甩开他,刚出调解室,立刻给时屿打电话。
那头很快传来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
时屿关机了。
她明白季砚深不会无中生有唬她的,他真会送时屿去坐牢,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时屿的人生不能因为她毁了。
下了楼,登记处的广播正在喊:“请024号到离婚登记窗口,办理相关手续。”
时微看着手心里几乎揉烂了的取号纸,上面印着24号。
她终于等到离婚冷静期结束,却还是离不掉!
时微心有不甘,匆匆走了出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民政局院内,一辆劳斯劳斯古斯特,停在墙边,后座,男人胳膊搭在敞开的车窗上,长时间夹着一根香烟。
袅袅烟气后,是他一张深邃立体的成熟俊脸。
看见那抹左右不平衡的身影,他将半截烟从快要溢满的烟灰桶里一扔,推开车门下去,径直走向时微。
时微注意到朝自己走来的顾南淮,微微一愣。
顾南淮打量她,目光比五月的阳光还要灼热,“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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