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嘴角扯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这个简单的表情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黑血不断从唇边溢出，在地面形成小小的血洼。“赫敏...露娜...“每个单词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很高兴...还能见到...“
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弯下腰。当再次抬头时，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正在快速暗淡。“这个世界...要崩溃了...“他艰难地比划着手势，“你们必须...立刻离开...“
赫敏翡翠般的眼眸瞬间盈满泪水，这个聪慧过人的少女在瞬间理解了这句话的沉重含义。“那你呢？“她颤抖着抓住洛尘破损的衣袖，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洛尘先生...你要...留下来吗？“
“我不要！我不要走！“露娜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死死抱住洛尘受伤的手臂，完全不顾那些黑暗能量正在灼伤她的皮肤，“主人去哪里...露娜就去哪里...这次绝对...绝对不分开...“
洛尘静静地注视着她们，某种难以名状的温柔在那双濒临崩溃的眼眸中流转。他缓缓抬起尚且完好的左手，轻轻抚上露娜的发顶，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黑暗眷属的哭声戛然而止。“这次...“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话音未落，拉斐尔突然展开那对残破的黑色羽翼，无数暗影符文在翅羽间流转。在赫敏和露娜尚未反应过来的瞬间，漆黑的羽翼已经将两人完全包裹。当露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在空气中回荡时，拉斐尔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暗影流光，朝着幻梦境最深处那条唯一的逃生通道疾驰而去。
而赫敏的包中一块白色的吊坠正呆在口袋里，里面那只乌鸦也静静的躺在其中。
洛尘缓缓转身，面对着再次被圣剑撕裂的空间裂隙。他的身影在剧烈波动的空间乱流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决绝。赫尔莫斯的身影在裂隙彼端逐渐清晰，她手中的光焰长剑正在凝聚毁灭性的能量。
“柯特。“天使的声音穿越空间壁垒传来，这个曾经熟悉的名字此刻听起来如此陌生而冰冷。
洛尘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抬起那只扭曲的右手，艰难地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刹那间，整片空间开始剧烈坍缩，那道被圣剑撕裂的裂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无数空间碎片如镜面般破碎坠落，在完全闭合前的最后一瞬，有人似乎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这次...真的...永别了...“
(梦境破碎入梦的人们也即将醒来)
“夜之子大人……您？“
维罗尼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她睁大双眼，望着不远处那道修长的黑色身影。洛尘的刀锋仍在滴血，他的动作精准而冷酷，每一击都终结了一名车队管理者的性命。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肆意践踏他人的“监工“们，此刻如同待宰的牲畜般倒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维罗尼并不觉得恐惧——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死有余辜。
“维罗尼，你进来这里多久了？“
洛尘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但他能感觉到某种异样——这里的灰雾流动方式不对劲，时间的流速似乎与外界不同。他缓缓抬起手，任由那些雾气从指缝间流淌而过，像是某种活物在试探他的存在。
“好像……有一段时间了？“维罗尼歪着头思考，眉头微微皱起。“但具体多久……我也说不清。“
时间在这里变得模糊，记忆像是被灰雾蚕食，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究竟过去了多久。
洛尘的目光扫向身后那群麻木的人群——即使监工已经倒下，即使束缚他们的锁链已被斩断，他们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早已忘记何为自由。他们的眼神空洞，像是被驯服的野兽，连逃跑的本能都已被磨灭。
——就像地球上那些被囚禁了一生的马戏团大象。
即使铁链解开，它们也不会离开。
因为它们早已忘记，自己本可以挣脱。
“大人……他们该怎么办？“维罗尼走到洛尘身旁，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若是过去的她，或许会跪地祈祷，恳求他们清醒，告诉他们要相信光明。
但现在的她，只是沉默地看着。
“只有自己才能走出来。“洛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无法干涉。“
他转身，准备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此时——
“啪嗒。“
那本被他拾起的《血肉圣典》突然变得滚烫，封皮上的暗红色纹路像是活物般蠕动。洛尘低头，瞳孔微微一缩——一行血字，无声无息地浮现在书页上：
“继续吧，夜之子。“
那字迹像是用鲜血刚刚书写而成，甚至还在缓缓流淌，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命力。
洛尘的手指微微收紧。这片幻梦境，正在注视着他。而前方的灰雾深处，某种存在……正等待着他的到来。
“走吧。“他合上书本，声音低沉而坚定。“该继续前进了。“
维罗尼点头，握紧了手中那刚刚捡起的武器。
“是啊，自己的路只能自己往前走。“
两人迈步向前，身影逐渐被翻涌的灰雾吞噬。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麻木的人群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连灵魂，都已被这片梦境吞噬殆尽。
浓稠的灰雾突然被某种力量搅动，一个戴着狰狞狐狸面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二人面前。他披着的黑袍上绣着暗红色的符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咦？先生？“面具下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那人歪着头，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物般打量着他们。“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洛尘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前这个自称“赤狐“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腥甜气息，就像是腐烂果实混合着鲜血的味道。维罗妮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她能感觉到对方看似轻松的姿态下隐藏着致命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