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怪罪她?
亲耳听见吴嬷嬷口口声声说出的这番话时,老夫人的面容中流露出些许繁杂的神色。
她苦笑一声,实在是没忍住说道。
“怪罪我,也是应该的。”
“吴嬷嬷,当初若非是我的过错,景元也不至于将若有的罪责全部推卸到雪衣的生母身上去。”
至少现如今,老夫人不愿意继续逃避此事。
瞧着老夫人言之凿凿的模样,吴嬷嬷还是不住地摇头。
“老夫人,这都是多少年前的秘辛了,您现如今也没必要再去重提旧事。”
“如今之际,不论是六姑娘也好,又或者是世子,他们从未想过再去纠结过去的那些事,您也完全没必要……”
吴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她算得上是最了解老夫人脾气和秉性的人。
虽说老夫人当初并未公然揭露这些事情。
但正因为老夫人知晓从前的真相,这也让她为此饱受噩梦缠身的折磨,就算离开国公府的这么些年,老夫人也时常因为梦魇被惊醒。
对上吴嬷嬷关切又忧虑的眼眸时,老夫人不停叹息着。
“可我不说,景元又如何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
“我若是不说,雪衣的生母又该如何得到公平?”
多年前,陆雪衣跟随母亲搬进国公府一事,实际上是老夫人点头答应的事情。
若非是老夫人的话,她们也不可能名正言顺地搬进来。
因陆雪衣的母亲宁萱宜容貌出众,风姿绰约。
国公爷陆兆无意之间在院中撞见她,便对她一见钟情,就连感情也是一发不可收拾。
先前陆兆是有意请示过老夫人的。
可偏偏因为老夫人介怀宁萱宜有一位亡夫,她始终都没有点头应允此事。
再后来,陆兆索性是借酒劲强占了宁萱宜的身子。
得知宁萱宜怀了国公府的骨血后,老夫人便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成想,陆兆之后的举动愈加肆意妄为。
他早就已经对陆骋的生母厌恶至极,甚至还趁着旁人不察之际暗中给她下毒,硬生生地毒死了尚在孕期的赵语笙。
自此之后,赵语缘嫁入国公府做续弦。
宁萱宜在生下陆蔺后,便因身子极其虚弱的缘故病逝。
这些事,老夫人都知晓。
可偏偏碍于她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老夫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公然揭露这种不可见人的事。
她心中恼恨至极,也越发痛恨自己当初能够对国公爷多加约束和管教,让他造就了如今这种荒谬无稽的事宜。
见老夫人眉头紧锁着,神情凝重至极。
吴嬷嬷还是有些忧虑冲冲地走上前去。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替老夫人捶打着肩颈,眉眼之中流露出些许关切的神色来。
“老夫人,就目前而言,您还是不要说的好。”
“如若不然,您真是将这种事情揭露出来了,怪罪您的不只是六姑娘,恐怕连世子爷都没办法宽恕此事。”
吴嬷嬷的话,老夫人何尝不理解?
只不过老夫人因为府中这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已经选择远离国公府,在外边躲了这么些年,她依然不能心安。
现如今,老夫人无非是想要将这些事了断了。
她只想要安心地睡个好觉。
夜色渐渐地深了。
陆雪衣只身一人回到院子,脑海中还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老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偏偏因为吴嬷嬷临时闯进来打断了老夫人的话,陆雪衣并没有听见老夫人要说的话。
“小姐,您在想什么?”
云香在一旁侍奉陆雪衣更衣,见陆雪衣如今始终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时,小脸上流露出些许忧虑重重来。
“小姐,您从刚刚回来便是这副心绪不宁的模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啊?”
听到这番话时,陆雪衣缓缓地回过神。
她一直都想不通老夫人究竟想要说什么。
可老夫人不说,陆雪衣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妄加揣测。
“也没什么。”
陆雪衣勉强定了定神,故作从容地笑了笑。
“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话虽是如此,可云香也看得出她这会心绪不宁,一直因为她口中提起的小事,眉头紧锁。
“小姐,今日时候不早了,您先歇着。”
“若有什么事情,待明日醒了再想也不迟。”
正如云香所说的这般,陆雪衣与其一直回想这种心烦意乱的事情,倒不如暂且将这种事情揭过。
定了定心神,陆雪衣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很快,陆雪衣深夜去见老夫人的事情,便已经被明德如实禀告给陆骋了。
坐在桌案前的陆骋微微眯起眼眸,眼底闪过些许冷峻。
“她去见祖母了?”
明德只是恭恭敬敬的点头应允:“是。”
“奴已经依照世子爷的吩咐去查探过了,如今六姑娘去拜访老夫人,实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对于此事,陆骋依然是有些困惑不解。
自从老夫人回府后,她从未提起要见陆骋的意思,反倒是先入为主地见了陆蔺。
今个甚至也是趁着深夜见了陆雪衣。
按理来说,老夫人也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他。
思及于此,陆骋微微抿着唇,俊朗的面容中浮现出些许凝重又复杂的意味来。
“你确定,这是祖母的意思?”
听见陆骋特意强调的这番话时,明德当即点头应允。
“是,奴确定此事。”
若这番情况真是如同明德所说的这般,只怕老夫人必然是因为任何缘由躲避着自己。
只不过,陆骋不知晓这其中的原委。
他微不可察地敛下眼眸,神色愈加凝重。
“你且去查一查,祖母回府之后,都做了什么。”
突然听见陆骋提出这种说辞,明德不由得愣了愣神。
他迟疑片刻,还是止不住提起刚刚的事情。
“世子爷,您确定要去派人查探老夫人吗?”
“不论如何,那位是……”
明德心中的忧虑是为何,陆骋自然也知晓。
他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些许坚决。
“你尽管依照我说的事去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