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舒眉毛一蹙,冲顾管家笑了笑:
“顾叔,我这真遇上难处了,我那遭瘟的公婆见我死了相公,将我卖给了镇上一个富商,那富商八房妻妾了,我就不答应。
可我公婆收了人五十两礼金,那富商让我赔一百两,方才了事,还钱日子没几天了,还望顾叔支支招!”
顾管家眼睛睁地浑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娘子,竟然有这般屈辱的往事,顿时心都软了半截:
“此人啊,贪婪好面子,你到时候女扮男装,先送几只山鸡,混进衙门里去。
而后好生夸奖他一番,至于怎么夸,你自己好好想。
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点信息,免得你露出马脚。
他每年惊蛰那天,都会带领百姓城外求雨,可记下了?”
“记下了,记下了。”
“你就捧他一番,在他飘飘然的时候,说出蟒蛇一事,求他买下你的蛇。
记住,姿态一定要低,要低……”
裴云舒闻言,忙冲顾管家抱了抱拳:
“云舒记下了,多谢顾叔,那我这就回了,去趟县衙。”
顾管家点了点头,裴云舒出了酒楼,冒着大雪走了段路,回了家。
一阵翻箱倒柜,寻出原主相公穿过的灰色棉衣穿上,换上一双男士黑靴,从商城买了两撮假胡须沾上,戴上毡帽,寻出一个大麻袋放车上,裴云舒便推车,向县城方向行来。
皑皑白雪在地上落了厚厚一层,天地一片雪白,裴云舒推着车,不紧不慢地赶着,大概行了半个时辰,裴云舒才赶至县衙门口!
县衙古朴高大,门口两个守卫把守着,瞅见裴云舒靠近,当中一人便呵斥道:
“站住,你是什么人,进县衙何事?”
裴云舒一怔,放下板车,从兜里掏出了两串铜钱,递给了他:
“官爷,我是山中的猎户,一直敬仰县太爷为人,今儿特意给县太爷送野物来了,还望官爷通传一声。”
守卫看了看裴云舒的打扮,又走到板车跟前,看到确有几只山鸡躺在板车上,便开口道:
“行嘞,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向县太爷通传一声。”
“唉,谢谢您啦!”
裴云舒向守卫鞠了一躬,守卫屁颠屁颠进去了,不过片刻,他折身回来:
“进去吧,县太爷里头等着呢。”
“唉,唉,那我把车也推进去吧,里头全是珍贵山货,有些分量呢。”
“去吧!”守卫挥了挥手,裴云舒推着板车,径直入了内!
县衙的院子很大,裴云舒遥遥地就望见,一排豪华屋宇立于中央,两侧也耸立着数排屋子。
呵,果然是贪官,住的全豪宅!
裴云舒嘀咕着,推着板车,往中间屋子行来。
屋子极高,木头建成,雕花的窗户列于两侧,一道长廊往两侧延展,廊下是花木,然而看那品种,都是上好的花木。
“还不快进来,县太爷忙着呢。”
屋内陡然出来一位中年男子,他的嘴角也有胡须,是翘起的,裴云舒忙应道:
“来了,来了。”
进了屋子,想也没想,就跪在了地上,口中则高喊着:
“桃花村村民裴云见过县太爷,愿县太爷健康长寿,福寿无穷。”
“哈哈哈,倒生了张甜嘴,”蓝禄财看了眼裴云舒,朝管家努了努嘴,管家便搀扶起了裴云舒。
“听说,你要给本县送山鸡?不过,本县怎么……”
蓝禄财望着裴云舒,胖胖地脸上全是笑。
也就是这个时候,裴云舒才看清蓝禄财的面貌。
此刻的他,坐在一张虎皮椅上,一张阔脸上,肥肉层层叠叠,将原本细小的眼睛挤成了两条缝,而那身材,宛如一座小山。
他的一头长发束在头顶,上面插着金簪,可就是这个装束,丝毫没有给人偶像剧角色的玉树临风感,反而衬托的人蠢钝、乏味。
腐败分子,蛀虫……
裴云舒在心里将人骂了个遍,可换到嘴上,却成了:
“县太爷您是贵人多忘事,小的在去年,前年,大前年,都瞻仰过大人风采。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每逢惊蛰,便带着全城百姓去郊外求雨。小人便是在那个时候,得以窥见大人尊容。
大人不知,现在松阳县各镇各村的百姓,提起您,无一不夸大人是为民做主的好官呢。
今儿来县衙,是向大人献山鸡的,还望大人笑纳。”
说着,裴云舒忙将手中的鸡,递向了师爷。
蓝禄财起身,打量了几眼山鸡,又斜眼看了眼裴云舒:
“呵,山鸡还挺新鲜的,你猎的?”
裴云舒忙朝蓝禄财作了个揖,坚定道:
“是,小的是猎户嘛,打猎糊口罢了。”
蓝禄财又瞅了裴云舒几眼,狐疑道:
“那你除了猎山鸡外,也猎其他动物吧,难不难打?”
“有的难打,有的不难,不过小的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蓝禄财那双眼睛,根本没有从山鸡上挪开。
“听说大人喜欢野物,可有具体的猎物种类?”
蓝禄财听裴云舒这般说,笑道:
“本县喜欢虎啊、熊啊、豹子类的猛兽,难不成,你手头有这些东西?”
裴云舒默默记下了,而后抬起了头,拱手道:
“不错大人,前天小的打到了一条乌梢蛇,是大型乌梢蛇。
这种蛇,普通村民哪里能消费地起啊,小人思来想去,认识的人中,就大人有这方面的财力,也有这方面的需求,所以才特意登门问问。
说实话,以小人对大人的敬仰之心,小人着实该敬献给大人。
无奈,小人之妻突染重病,郎中说了,需要一种特殊的方子医治,方能痊愈,只是这方子一副就得二十两银……
小人哪里有这么多钱,可郎中说了,若不如此,我妻子只有一个月可活。
小人和妻子情深意笃,还望大人全了我和发妻的情谊,要了这蛇。
待她痊愈了后,小人必定在家里设长生牌位,日日向苍天焚香祷告,保佑大人一生顺遂。”
裴云舒说着,重重地将头磕在了地板上。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蓝禄财发话了:
“此情可悯,那蛇呢,可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