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氏!
奚月奴护住娘,一抬头,只见金氏挥了挥手,她身后的丫鬟、仆妇、小厮等众人呼啦一声散开,堵住各个出口。将奚月奴身周围得铁桶一样。
万氏见状,从奚月奴身后出来,“夫人,月奴年纪小,不懂事,求您宽恕……”
“娘!”
奚月奴打断。
她自幼在奚家受尽了折磨,金氏从不曾因为她年纪小,就放过她一次。
求她,是没有用的。
果然,金氏面色黑沉,一步步逼近,对着奚月奴脸颊就高高扬起了手。
“夫人!”
万氏上前阻拦,被金氏一把推在一边。仆妇架住两只胳膊,牢牢抱住,不许她再上前。
金氏的巴掌,奚月奴自小不知道挨过多少次。
每次都被打得脸颊红肿,口角渗血,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可如今……
奚月奴长大了。
她挺直腰板,冷冷地看向金氏,“瑞王派我来接嫡姐,主母敢叫我顶着巴掌回去?”
“呵呵……”
金氏狞笑,“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你是要跑。别说是一记耳光,纵是敲碎你膝骨,到瑞王跟前,我也自有话说。”
一旁,万氏挣扎不开,满脸是泪,“月奴,你快跟主母解释,说你没有!”
万氏柔弱,这么多年来,不知在金氏手里吃了多少亏。竟还相信,金氏是个讲理的人。
奚月奴无奈,给了娘一个安心的眼神,才直面金氏。
“主母说的都对。可,主母的话王爷会信吗?”
“贱婢,你好大胆子!”金氏猛地瞪大眼睛,气得胸口不住起伏。
那高举起的手,却是缓缓落下。
奚月奴眼中闪过一道锐光。她猜对了。
奚家人不知瑞王府内情,定是以为瑞王宠爱她,才要抬她做通房。故而就算金氏心中再恨她,也不敢直接动手。
万氏不明所以,还在一旁哭求,“月奴,不许跟主母这般无礼!快、快求她……”
奚月奴没听万氏的话,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金氏,浅浅一笑,“主母,瑞王有话托我转达,你确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
金氏冷冷扫了周围丫鬟、仆妇一眼,声音冷硬:“你跟我来。”
两人走出万氏屋子。
金氏:“你要说什么,说吧。”
她虽性子跋扈霸道,可到底是大家出身,听出奚月奴话的真正意思。
不是瑞王有话要说,是她自己有话要说。
奚月奴:“我就开门见山。主母,求你放我和娘离开。”
“什么?”金氏直接气笑了,“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你是来接灵儿回去的,你走了,灵儿怎么回去?人丢在奚家,王爷怎肯罢休?再说……”她顿了顿,眸光转冷,“本以为你是个有几分聪明的,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我凭什么要帮你?你伤了灵儿,我恨不得……”
“就是因为主母恨不得。”奚月奴淡淡道:“主母和嫡姐,恨不得我死了吧?”
金氏闭了嘴,阴冷的目光透露出内心真实想法。
奚月奴:“恨不得我死,却一时半刻都动不了手。主母定然觉得憋屈,嫡姐也未必忍得住。月奴一条性命不值什么,可如今嫡姐再对我下一次手,只怕……王爷就不是仅仅叫嫡姐归家这般简单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金氏咬牙切齿。
她何尝不想让奚月奴和她那个贱人娘就死在这里?
可投鼠忌器,只怕这样会害了灵儿。如今的灵儿,在瑞王府可再经不起一点风波了。
奚月奴:“若是主母肯对我和我娘高抬贵手,放我们出去。往后,我离了王爷跟前,嫡姐眼不见心不烦,想必定会和王爷更加如胶似漆。主母也能安心。”
说罢,她目光闪向奚铭书房方向。
这么多年,金氏始终视万氏为眼中钉肉中刺。
金氏唇角往下耷拉着,好半晌才开口:“你要把你娘一块带走?”
“正是。主母别忘了,三年前,我肯入瑞王府做试婚丫鬟,就是为了换我娘如今的自由。”
金氏薄薄的嘴唇扭起,沉思着,“确有此事。”
见她沉思,奚月奴也不打扰,只静静站在一旁。
片刻后,金氏:“你娘也当真想走?”
“自然。娘早和我说好。只是,那放妾书在奚铭处。”
“我知道。”金氏抬起脸来,冷冷打量奚月奴片刻,“你最好不是在玩什么心机。不然,我会教你后悔生到这个世上来。”
奚月奴对金氏的威胁淡然处之,甚至还微微笑了笑。
金氏这样说,就说明她……
“我准了。你们走吧。”
金氏的话一出,奚月奴眸中绽出璀璨光彩。
太好了,终于……
奚月奴:“娘的放妾书呢?”
“我去拿。”金氏做下了决定,雷厉风行,“灵儿晚些时候回瑞王府,我自会教她一番说辞。可到底也搪塞不了多久,瑞王若是要寻你,灵儿最多只能为你拖延到傍晚。你从奚家出去,便直接出城。放妾书……”金氏顿了顿,“明日这个时候,我差人去城外十里铺处,送与你。”
竟这般顺利?
奚月奴微微一愣。
这金氏,怎么好像很希望她们快些走一样?
金氏看她神情,知道她心中疑惑,冷哼一声:“灵儿不喜你,我也不喜万氏。你们走了,是冤家离眼,是大好事。”
从前,奚月奴不过一介无子的试婚丫鬟,奚灵可以随意拿捏。
也可以不知不觉要去奚月奴性命。
可如今,奚灵因火烧品红院一事,已惹得瑞王不悦,若再对通房奚月奴出手,只怕瑞王那关过不去!
与其那样不上不下地卡着,还不如送走奚月奴。
叫灵儿安安心心,才能早日怀上瑞王的骨肉。到那时候,就全好了。
金氏三言两语与奚月奴说定,便转身离开,去劝慰奚灵。
她带来的人,也尽数撤走。
奚月奴连忙赶进屋里,扶起哭得瘫软在地的万氏,“娘,别哭,快起来拾掇拾掇。主母答应让我们走了!”
“什、什么?”
万氏一双水汽朦胧的大眼睛泛着红,依然不敢相信,“可、可你爹……”
“娘,你不是早就被他伤透了心吗,还管他干什么?”奚月奴扶起万氏,“奚铭若不肯放你走,三年前就不该送我进瑞王府给人当丫鬟。娘,如今你已是自由人了。”
边说,奚月奴边麻利地帮万氏收拾,将一件件衣裳塞进包裹。
不妨门外传来丫鬟喊声:
“二小姐,瑞王到了!正在正厅,等二小姐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