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青铜龙骸的十二道锚链在玄黄玉璋嵌入龙首的刹那尽数崩断,胡宇轩的耳膜被震得渗出血丝。那些足有火车厢粗细的锁链并非普通铸铁,每一环都刻着\"大英工部局1903\"的钢印,此刻却如同腐烂的麻绳般寸寸断裂。浑浊的水流裹挟着锈渣与龙鳞碎屑,在阿桑腰间银镯迸发的三星堆纹路光芒中,勾勒出诡异的光轨——那分明是长江水脉的立体星图!
\"轩哥!龙目在鄂州!\"阿桑突然抓住胡宇轩的手腕,银镯上的饕餮纹正在吞噬龙骸散逸的彩虹色能量,\"玉璋共鸣的方位...是梁子湖!\"她话音未落,两人就被突然坍缩的水流漩涡吞噬。最后的视野里,青铜龙首空洞的眼窝中,两点幽蓝如鬼火的光芒正指向东南——恰是梁子湖所在的方位。
梁子湖的晨雾还未散尽,胡宇轩的靴底已经踩上湿滑的码头青石。昨夜被神秘漩涡抛至湖畔的眩晕感仍在,他低头看向掌心——玄黄玉璋表面布满细密水珠,这些水珠违背重力地沿着璋身古老纹路游走,最终在刻着\"禹贡\"字样的位置聚成箭头,直指湖心。
\"两位要租船吗?\"沙哑的嗓音从芦苇荡传来,撑篙的老者头戴斗笠,蓑衣缝隙间露出泛着青苔的铜钱挂饰,\"今日湖底可见'龙目礁',三十年一现的奇观哩。\"老者说话时,船头悬挂的渔灯突然无风自转,灯罩上绘制的八卦图投影在湖面,竟与玉璋表面的水珠纹路重合!
阿桑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她眯起眼盯着老者蓑衣下若隐若现的纹身——那根本不是普通渔民的刺青,而是用朱砂混合鲛人油刺出的镇水符咒!\"老人家,\"她指尖悄悄夹住一枚淬毒银针,\"您这船,载过不少寻龙客吧?\"
老者哈哈大笑,掀开蓑衣露出腰间青铜罗盘。罗盘指针并非磁石,而是一条首尾相衔的小青铜蛇,此刻正疯狂啃咬自己的尾巴。\"昨夜北斗倒悬,湖心井喷三丈水柱,\"蛇瞳突然转向胡宇轩背包里露出的青铜剑柄,\"这位先生的兵器,怕是要饮足梁子湖的水精才能现真容。\"
船行至湖心时,雾中突然传来缥缈的渔歌:\"三月三呐龙抬头,梁子湖底藏珠眸;待到洪湖菱角熟,借得龙睛照九州...\"老者击舷而歌,每一拍都暗合波浪的频率。胡宇轩惊觉手中玉璋变得滚烫,那些游走的水珠正将歌谣的旋律转化为可见的波纹,在璋面刻出立体的湖底地形图!
\"就是这里。\"老者突然停篙。水面下隐约可见巨大的环形阴影,直径足有百米,犹如巨龙闭合的眼睑。阿桑抛出的银铃在触及湖面瞬间结出冰花,冰纹蔓延成精准的六边形——正是三星堆出土青铜神树上的太阳轮图案!
胡宇轩抽出青铜剑柄潜入水中。剑柄刚触水就爆发出鲸吞般的吸力,方圆十米内的水流形成漩涡涌入柄端。当第九股水龙卷被吞噬时,剑柄终于震颤着吐出一道由亿万水珠凝聚的剑身虚影!这虚影划过之处,湖水自动分界,露出下方森然巨物——由八百根楚式编钟磬石组成的同心圆环,每根石柱顶端都蹲踞着口衔夜明珠的青铜赑屃,而所有明珠的光晕都聚焦于圆心处一口六角古井。
\"这是楚怀王时期的'镇海眼'!\"阿桑的声音通过水波传来扭曲颤抖,\"《江夏县志》记载,白起伐楚时曾在此井沉入...小心!\"她突然甩出银丝缠住胡宇轩的腰猛拉。原先站立处的淤泥轰然塌陷,露出井口石壁上密集的弹孔——分明是1938年武汉会战时日军舰载机枪的弹痕!
剑身虚影在此刻突然实体化,劈在井沿激发出耀眼的火花。千年青石被斩开的裂缝中,涌出的不是井水而是粘稠的血浆!更骇人的是,血浆中浮沉着数十枚德制鲁格手枪零件,以及半块印着\"汉口礼和洋行1927\"的火漆印。胡宇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残留物与第九章租界密道中的德国元素产生强烈共鸣,仿佛有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所有异变。
当虚影剑尖刺入井底某个机关时,整个梁子湖剧烈震荡。八百磬石柱上的赑屃集体转头,口中明珠投射出的光幕在湖底拼出一幅动态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处,赫然标记着洪湖方位!而原本井底的位置,此刻升起一尊布满藤壶的青铜鼎,鼎耳正是两条互相撕咬的蛟龙,龙睛处的空洞与剑身虚影完美契合。
\"龙睛在洪湖...\"胡宇轩喃喃重复渔歌,手中剑柄突然传来沛然莫御的牵引力。虚影剑尖点在鼎身铭文上,那些篆字竟如活物般重组,浮现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洪湖根本不是天然湖泊,而是秦始皇南巡时以陨星击出的\"锁龙池\"!鼎内沸腾的血水此刻映出骇人画面:洪湖中央的观音阁塔基下,正蛰伏着半截山峦大小的青铜龙身,而它溃烂的眼窝中,插着一根刻满《马关条约》条款的日式镇海神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