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结果呢?
她多去送了几回饭,多与张亦行对视几次,渐渐的不也就熟络了起来。
陆微微自己爬了起来,从篮筐里拿出几块绿豆糕,“阿绵你这一路回来,现在肯定饿了,正好拿去吃吧。”
阿绵不接,慢吞吞说:“你想叫我夫君跟你好。”
!!!
陆微微没想到这呆子居然看出来了,看出来了也就算了,竟然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
这这这、就算看出来了,哪有这样当面说的!
陆微微尴尬至极,大脚趾疯狂抓挠了一下草鞋,干笑道:“你乱说什么,我也是成了亲的人。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干什么要乱说,这不是毁我名声?你呀,是看着你家夫君好,还以为全天下小娘子都来抢呢!”
她匆忙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你既不领我这份好意,那我走就是了。我与你说句老实话,你不该这样管着你家夫君,当着别人的面也得给夫君留些面子,做娘子要温柔体贴才好……”
孟驰坚道:“这里轮不到你来说所谓的‘老实话’。你之前就爱在乡里间说阿绵的坏话,第二次阿绵卖饭你让她当众下不来台,还学她卖饭,让她生意淡了下来。不仅如此,发疫的时候,你还想要高价卖我们假药。我们家不欢迎这样的亲戚,你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怎么会有如此记仇又小肚鸡肠的男人!
陆微微面皮很薄,此刻被气得七窍生烟,索性破罐破摔:“瞧你那小气劲!人都道大丈夫肚子里能撑船,我却瞧你心眼只针尖儿那么大,真不是个男人!”
说完愤愤离去。
阿绵说:“你记性真好。”
“嗯。”
这一番插曲并未对二人有什么影响。阿绵与娘说了好一阵的话,孟驰坚是很规矩的,也一直夸阿绵,搞得后者有些不好意思了。
离开时,阿绵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件事:“其实我娘在的时候,我们真的吃过一回蛇。大约是冬天刚过去的那阵子,那时我娘身体还好,在后院发现一条菜花蛇。她一下就把那蛇抓了,用斧头将蛇头砍了,剥皮砍成块。然后切了姜片,把那蛇肉炖汤了。”
“蛇肉很硬的,第一次炖我都咬不动,后来又重新炖了很久,这次倒是很美味。与排骨差不多的滋味,很香。”
“我们也吃过,不过吃法是在串在木枝上,用火去烤,烤熟了后撒盐。在野外时这样很方便。”
这一番倒没碰到陆爹,据说又是去城中喝酒了。
回娘家的这一天颇为辛苦,第二日阿绵差点睡过头。
好在紧赶慢赶,在先生到之前冲进了书院。
下一秒被拦在书院外的季衡之额头青筋暴起:“就差这么一会儿吗!我若不是这靴子碍事,能跑不过她?”
“本来就不该踩着最后一刻才来,况且今天是什么日子?休沐可不是叫你们四处玩耍的!可有在家好好准备月试?”
书院每月都会安排一场月试,其中的题目大抵是这段时间所学的经典文章的默写、批注;撰写文章、诗词创作。月试有两套题目,阿绵所在的班只考默写,不过所有学子的名次都会按照“甲乙丙丁”的次序排列在一张纸上。
上一次她考了“丁等”,这一回拿到试题,先将大体题目都看了一遍,发现居然都八九不离十地能答上了。阿绵有了底,这回不慌不忙用毛笔将答案一一填上。
答完卷子就能直接递给夫子批改,当场便能知道分数。
夫子一边改一边抬眼看了看她:“不错……这次……有乙等。”
两个月的时间,阿绵已识得千余字,能默写出《三字经》了!虽不到过目不忘的神童级别,但确实也算是聪慧的了。况且她此番考校中,并无错处,只是毛笔字依旧写得不是太好,因而拿不到甲等。
“真的吗?”阿绵接回试卷,“我不是倒数了!”
她要将卷子拿回家去给大家看。
与她一墙之隔的学斋里,完全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氛围。
“……赵飞,丙等。季衡之,依旧还是丁等。你们两个,下学后都留下来,将这篇背下来才准回家。”
在张贴成绩后,书生们四下议论着:“不是吧,居然连隔壁的小娘子都考不过。”
他们都是读了好多年书的了,从四五岁就启蒙了,虽说试题是不一样的,但这……
“还不止。学斋的规矩是,若是初学班里考中了‘甲等’,下次就会转到我们这来。”
季衡之重回倒数第一之位,目光沉沉地盯着墙上贴着的成绩表,他拉住赵飞:“她是不是作弊了?打了小条子?”
“应该也没,你知道的,那都是孩子们学的,咱们早就会了啊。”
季衡之“啧”了一声,“瞧你那出息。”
“……”赵飞不想惹怒他,心想你连我都没考过啊哥。
季衡之作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对念书一向是不大在意的,家族中总归是有人能考中功名。但是气就气在他们之前编的那些什么“蠢笨如猪”的打油诗,现在这不成了自己骂自己!
“瞧她那高兴劲。”赵飞决定还是巴结两句。
季衡之冷冷道:“等再过两个月,她转到我们这,再不用两个月考过我们的话,到时全书院会怎么看我?”
无外乎是酒囊饭袋、一条米虫。
大家不会说出来,但是肯定都会这么想。
但……其实也不用等阿绵考来,现在所有人也是这么想的啊。赵飞斟酌道:“那……那不溜了?那老头叫我们留下来温书……可今日不是约好去玩蹴鞠?”
“玩什么玩,我还就不信了。”季衡之捧起书来。
这些年他虽说成绩很差,然而先生们的评语大抵如下:
——令子聪颖过人,只是未将心思放在课业上;
——性情跳脱,日后定是人中龙凤,不可只看眼下一时;
——还未开窍,要等年岁渐长,立刻会迎头赶上……
他,季衡之,从前是不屑于认真念书。
如今用起功来,阿绵是绝对考不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