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渐渐稀薄,却依旧遮不住满目疮痍的废墟。
安烟跪在滚烫的焦土上,膝盖传来的灼痛抵不过胸腔里近乎撕裂的钝痛。
安烟在废墟中艰难抬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哪里还有江初阳的身影。
她颤抖着爬向那片焦土,指甲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却固执地扒开砖石。
\"别找了..他不在了….\"祁淮笙的声音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颤抖着手臂圈住她单薄的肩膀。
“不可能...”安烟声音沙哑得可怕,“不可能...”
她突然挣开祁淮笙,对着漫天尘雾大喊:“江初阳!你这个骗子!说好的也喜欢我呢,你怎么敢...怎么敢...”
高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通红的眼眶里却没落下一滴泪。
他颤抖着扒开压在钢梁下的碎石,手指被划出道道血痕:\"老大那么爱干净的人...\"
声音突然哽住,他狠狠抹了把脸,\"这片烂地方他肯定嫌脏!\"
顾崇闷不做声地搬开半人高的水泥块,迷彩裤膝盖处已经渗出大片血迹。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个治愈系异能,却偏偏救不了江初阳。
三个人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在废墟里刨出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吼吼?”我帮你们。
活死人心痛的看着儿子,直接拎住干尸的耳朵把它揪到了一旁,“吼吼!”给我去挖!
叶薇捂着胸口,直接吐出一口血,弟弟的死和江初阳为了救大家自爆的死不见尸,对她的打击可谓不小。
“老大…他…”话还没说完,直接两眼一闭,整个人昏死过去。
周野接住软倒的叶薇,指尖颤抖着探她鼻息。
…
安烟的指甲已经彻底翻卷,血肉模糊的指尖在砖石上打滑,却固执地继续扒着。
碎石深深嵌进伤口,每一次用力都扯得钻心的疼,可她仿佛没了知觉,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江初阳,你出来啊!”
泪水混着血水砸在焦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高明突然抄起一根生锈的钢筋,发疯似的砸向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
“砰!”火星四溅,他的虎口瞬间裂开,鲜血顺着钢筋滴落,他却浑然不觉,双眼通红地大喊:“老大!你别躲了!老子知道你最怕脏,这破地方你肯定待不住!”
喊着喊着,声音突然哽住,他狠狠抹了把脸,把呜咽声又咽回肚子里。
“吼吼…”不要哭,不要难过。
顾崇默不作声地搬开半人高的水泥板,身上的伤口不停的渗着血。
他的治愈异能对这片废墟毫无用处,只能用血肉之躯一点点挪动重物。
祁淮笙站在一旁,攥着通讯器的手关节发白。
他一次次尝试联系京市,电流声却始终刺耳。
看着废墟里疯狂翻找的众人,他想起江初阳那臭小子得瑟的笑,眼眶突然发烫,死绿茶,我巴少是你早点死。
转身狠狠抹了把脸,重新将注意力转回通讯器:“该死!一定要打通!”
周野抱着昏迷的叶薇靠在断墙边,旁边躺着的就是叶瑞…他的嘴唇咬得发紫。
叶薇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低头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又望向废墟里拼命的同伴,喉咙像被钢筋卡住般难受。
小瑞死了…
老大也死了。
他怎么这么没用!
而在众人身后不远处那条布满蛛网的排水沟里,一截染血的骨头正剧烈扭动着。
骨节处泛着诡异的莹蓝光,每挣扎一下就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
碎石簌簌掉落,眼看就要从沟里蹦出来,却突然被一道黑影笼罩,腐臭的气息裹着腥风扑面而来。
被活死人揪着耳朵扒碎石的干尸突然被甩飞,“咚”地一声摔在排水沟边。
它浑浊的眼珠盯着骨头转了转,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半颗黑黑的牙。
它伸手一把按住骨头,另一只手掏出块发霉的面包,在骨头前晃了晃,“嗬嗬!”这我儿子的,才不给你。
见骨头不动了,它满意地点点头。
干枯的手指戳了戳骨头。
见它真的不动了,它满意一笑,把骨头往怀里一揣,又转身屁颠屁颠的凑到活死人身边加入挖废墟的队伍了。
夜色将整个城市笼罩,寒风吹过狼藉的街道。
祁淮笙蹲在帐篷口,手指捏着块硬邦邦的压缩面包,面包边缘还沾着不知什么时候蹭上的灰。
他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安烟,喉结动了动才开口:\"安安…吃点吧。\"
安烟仿佛没听见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帐篷前的断壁残垣,睫毛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
她的指甲缠着褪色的绷带,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抠着,把布料都磨出了毛边。
\"江初阳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祁淮笙往她身边蹭了蹭,声音放得更柔,\"你不好好注意身体,接下来怎么找他?活不见人,死也要见尸,不是吗?\"
话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下去,“他那么强…不会有事的。”
安烟突然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他。
祁淮笙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祁淮笙。\"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安安,你想说什么?\"祁淮笙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男的。\"
这句话砸下来,祁淮笙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什么?\"他瞪大眼睛,耳朵都快贴到安烟嘴边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烟垂下眼眸,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风从帐篷钻进来,掀起她凌乱的发丝。
\"三岁那年,我们搬了家,跟江初阳成了邻居。\"她盯着自己交握的手,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趴在他家院子的草坪上晒太阳…\"
她的手指突然收紧,关节泛白:\"他小小一只,软软糯糯的,看着就好欺负。”
“当时,我在自家房子的二楼,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人看着蠢蠢的,太阳这么晒,晒黑了得多丑啊。\"说到这里,她的鼻尖突然红了,吸气时带出一声轻微的哽咽。
祁淮笙没敢说话,只是把面包轻轻放在她脚边,又往她身边挪了挪。
\"再后来,我们两家之间慢慢熟悉了。\"安烟接着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五岁那年,我说以后让他嫁给我行不行,他说…他才不要呢,他要娶媳妇的,要娶一个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媳妇…\"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出声,笑声却带着哭腔,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祁淮笙,我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才成为了二十几年的安烟…\"
“我叫宋衍,不叫宋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