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青失笑:“就是为这个,让你在外面挖了这么多坑?”
看着地上被自己用小棍子戳出的洞,宋言书羞愧不已:“姐,是我不懂事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有管住手!”
“你手里银子本就不多,京城里处处都要钱,花光了不是很正常的吗?没了再挣就是。”叶云青倒没太在意,今天给他的也就一两多银子,在这京城,能做的事其实很有限。
“那是什么?”叶云青看见那边一包东西。
宋言书回过神来,忙说:“我接了个抄书的活,抄完一本有一两银子,大概需要三天时间。那是我买的纸。”
“所以你银子买了纸?那也不算乱花呀!”
宋言书羞愧:“不,不是!”买那些纸只花了两百文,其他的,都是乱花了。
叶云青笑得松快又温和:“你晚上要抄书吗?我今天弄到一根油柴,待会儿给你点着。”
“要的!”抄一本书至少要六天,他就是想加紧抄出来。
“正好,我又逮了只兔子,还有山鸡蛋,烤好了,你先吃点。明天给你换换口味!”
姐弟俩各吃了一只烤鸡蛋,兔肉只吃完三分之一,就吃不下了。
今天老乞丐没来。
宋言书又担心起来,但他什么也没说。说什么今天也不能睡过头去了,老大爷不在,姐姐没有帮手,他就做姐姐的帮手。
叶云青点亮一根树枝,那树枝油脂很多,像根火把似的。
宋言书就着那光亮抄书。
刚开始还担心着会不会有那恶东西过来,抄着抄着就专心起来。
直到叶云青笑着说:“夜深了,别抄了,当心眼睛。明天白天再抄吧!”
宋言书一口气抄了三分之一,按照这个速度,不需要三天,两天他就能抄完一本。
“什么时辰了?”问完他又后悔,又没个沙漏,这里甚至听不到梆响,姐怎么会知道?
“亥时末了,再抄下去要伤眼睛了!”
“好,那我帮姐布陷阱!”
“已经布好了!”叶云青笑着指指门口和破洞。
宋言书看着那里的树枝和几个陷阱绳套,捡了一根粗点的棍子握在手里:“姐,你睡,我守夜!”
“不用,都睡吧!”
叶云青轻松地走到另一边墙角,靠墙闭上眼睛。
宋言书眼睛盯得溜圆,今天他精神很好,不犯困,他得多守一会儿。
他发誓,明天出门,一定不能拿钱了,只要有钱在手,他怕他又花光。姐手里的钱,禁不起他这个败家子败几天的。
他不好意思告诉姐那钱花哪儿了。
昨天他腿都快跑断了,又去了两家书院,他们态度和松华书院一样。
不是因为他的才学身份,而是因为厉府的何大管家给那些书院都打过招呼了。哪怕他据理力争,还是被赶出门外。
他沮丧地行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茶馆的时候,听见里面说书的正在抑扬顿挫地说着故事。
竟然还有厉府千金成婚当天,有乡下人想来讹新姑爷的故事。
看着那些听故事听得纷纷叫好,兴致盎然的茶客们,他怒气冲冲,但知道理论没用,一时冲动,就去买了笔墨纸砚,然后一口气写了两个话本子。
农家子借学艺为名,抛弃父母抛弃糟糠,攀高枝给人当赘婿,妄想荣华富贵,最后身败名裂,遭人唾弃的故事。
两个话本子的故事线都是一样的,但是却各有侧重。
比如一个话本子里面专门侧重了原配在家如何供养父母,父母如何刁难?她怎么不计前嫌照顾,直到二人去世,她无依无靠,千里寻夫。寻到时,夫君正在与高枝拜堂,被高枝家打出门,原配求告无门,只能凄然回乡。
另一个话本子里就侧重了高枝之家如何荣华富贵,乡下的农家如何穷困潦倒?那农家子是如何的讨好高枝,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最后终于让高枝愿意让他当赘婿的……
抄完几份,他跑了十几个茶馆,分给那些说书的。
新的话本子有人肯接,有人不肯接。
不肯接的他就先付上一百文,让说上三天,要是赚了钱,平分,要是没赚钱,这一百文就当是补偿给他们的了。
当时他还特意把脸上涂黑,画粗了眉,画出了假胡子,弄成个就算爹娘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黑面汉子,又找人买了件旧外袍才去的。
今天,他又跑了一家书院,一样被拒之门外,于是,他又一口气写了两个。
每个故事都跌宕起伏,各有曲折磨人之处,四个故事结合起来,又是一个完整的大故事。
去找完说书的,他又找了一些人。
凭什么他们什么都没错,那些脏水都泼姐身上?他这么做未必有用,但什么都不做,他办不到!
心里胡思乱想着,他情绪很是紧张。光听姐姐说就知道那东西很是凶恶,万一它来了,万一那些陷阱没有用,他至少可以挡在前面,让姐有逃走的机会。
可直等他睡着,也没有什么动静。
又是一y夜平安。
叶云青睁开了眼睛,昨夜,没有窥视的目光,外面倒是有些动静,不过影响不大。
她起身,收起绳套陷阱,踢开那些看似随意扔在那里的石头和木棍,外面雾蒙蒙的天好像清朗了许多。
宋言书没出去,他要抄书。
已经花了二两了,他怎么也要先赚点再说。
叶云青也不打扰他,四处走动着,也没走远,毕竟宋言书在那里,而那被豢养的凶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提着一只扑腾的山鸡回来时,远处有个人在探头探脑。
叶云青没理会,自顾走到一处水潭边,把鸡处理了提回来。
林子西面别院,矜贵男子脸色阴沉。
连带着笼子里的三只恶犬,也像感知到主人的怒火,缩着一动没动。
矜贵男子声音里好像淬着冰:“已经连续两夜,为何破庙里的人还能安然无恙?”
旁边的管事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听他问了,才敢回答:“一到子时,我们就把小黑放出去了。小黑也到了破庙,但是不知为何,小黑没有伤他们。这在从前绝对没有过。”
最凶残的那只狗好像听懂了,前爪扒着笼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矜贵男子阴冷的目光扫过恶犬。
“你的意思是,小黑不中用了?”
“不,不是。”那人擦着额头的汗:“暗奴也跟去了,他回来汇报说,那里很邪门,一片雾,夜里都找不到破庙的门。”
说到后面,他声音发抖:“会不会,会不会真有鬼?”
矜贵男子眯起眼睛。
暗奴是放在这里的高手,地阶三星。
连暗奴都找不到庙门,这问题就很严重了。
矜贵男子身边,一个影子样的人突地说:“阵法?”
“什么意思?”
这次,是那幕僚储元基开口:“相传古代有位武侯,建了一座八阵图,可以困住千军万马,人要是进入其中,就会迷失方向。”
矜贵男子听笑了:“你的意思是,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会八阵图?”
“殿下,阵法不只有八阵图,那么高端的,相信那乡下人也学不会。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也许是这两天夜雾浓。只是意外呢!”
“今夜,把三只一起放出去,叫暗奴也跟上,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