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紫色光幕的刹那,林茗天感觉周身仙元像是被无形的旋涡牵引,识海中的《尘埃真仙诀》自动运转起来。他睁眼时,脚下已踩着没膝的青苔,头顶古木遮天蔽日——树干粗壮得需十余人合抱,垂落的藤蔓泛着淡金色光泽,每片叶子凝结的露珠里,竟浮动着细微的尘埃,细看之下,全是精纯的木属性仙元凝结而成。
“这便是外域万木窟?”他抬手接住一滴露珠,仙元入体时带着草木的清甜。紫电阁残卷说外域是九婴的觅食地,可此刻入耳的只有虫鸣与叶响,连半分血腥气都无。他反手握住背后的长剑,剑鞘古朴如朽木,正是伴随他修行多年的尘寰剑。
指尖轻抚剑鞘,林茗天运转《尘埃真仙诀》,周身顿时泛起一层细密的灰光——那是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尘埃被仙元引动,化作最隐蔽的护罩。他迈出脚步,尘寰剑剑锋轻挑,斩断挡路的藤蔓时,突然听见“咔嚓”脆响。
低头看去,被斩断的藤蔓断面渗出琥珀色汁液,落地瞬间化作巴掌大的翠色甲虫,甲壳上符文流转。甲虫振翅欲飞,却被林茗天指尖弹出的一缕尘雾裹住。“木灵虫,以仙元为食。”他捏碎虫壳,里面滚出芝麻大的黑粒——正是被吞噬的仙元凝结物。看来这万木窟的生机里,藏着无数杀机。
前行三里,古木渐稀,前方出现开满白花的谷地,花丛中隐约有残破石屋,屋顶琉璃瓦在树荫下泛微光。林茗天走近时,石屋后方窜出一道灰影,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他侧身避过,尘寰剑顺势横斩,“叮”的一声,剑锋竟被弹开。定睛看去,是个身高不足三尺的老者,抱着枯木拐杖,皮肤皱如树皮,头发是墨绿色藤蔓,粗布衣衫沾着新鲜泥土。
“哪来的后生,敢在老夫药圃撒野?”老者声音像石块摩擦,拐杖顿地,周围白花齐齐转向,花瓣边缘渗出细刺。
林茗天收剑:“晚辈林茗天,误入前辈清修地,望恕罪。”他能觉出老者气息与草木相融,深不可测。
老者哼了声,拐杖指石屋:“进来再说。”石屋内别有洞天,四壁陶瓮飘着各色雾气,墙角木架晾晒着奇花异草,其中一株赤红植物结着三颗菱形果,正是仙界传说中的“赤血龙参”,万年一熟,能活死人肉白骨。
“前辈是?”林茗天见老者用拐杖拨开陶瓮,里面泡着半截龙形根茎,鳞片仍在颤动。
“别人叫我木老。”老者扔来颗青绿色果子,“醒神果,能驱万木窟迷瘴。”果子入口即化,清凉直冲天灵盖,林茗天顿时识海清明,连周围木灵虫的气息都清晰几分。
“多谢前辈。”他拱手,“晚辈想打听,万木窟是否有通往中域葬仙渊的路?”
木老笑了,藤蔓胡须抖了抖:“急着送死?葬仙渊瘴气能蚀仙骨,真仙后期进去也得脱层皮。”他指石墙兽皮地图,“老夫有近路,条件是帮我采十株幽冥草。”
地图上朱砂小径尽头是黑色峡谷,正是葬仙渊入口。幽冥草生长的“腐骨潭”被标在左下角,连木老的拐杖都在微微震颤。
“腐骨潭水,能化仙元为脓水。”林茗天皱眉,“前辈要幽冥草何用?”
木老叹气,拐杖指墙角玉棺:“我那徒弟,三年前误入葬仙渊,被瘴气蚀了仙骨,只剩一口气。幽冥草混赤血龙参熬汤,或许能救他。”
玉棺内躺着面色青黑的青年,裸露手臂布满蛛网状黑纹。林茗天探入仙元,察觉青年仙骨已千疮百孔,心口只剩一丝微弱生机。
“晚辈愿意帮忙。”他看着青年手腕木牌刻着“万木窟”三字,想必是木老亲传。
木老眼中闪过暖意:“腐骨潭有噬仙蚁守护,专啃法宝。带上这个。”他递来个竹编小篓,篓底铺着银白色粉末,“断灵砂,能让噬仙蚁暂时失感。”
离开石屋,暮色从树缝漏下。林茗天按地图往腐骨潭走,越往前空气越粘稠,草木清香被腥甜取代。行至峡谷入口,听见“沙沙”声,低头见无数黑蚁顺裤腿上爬——蚁壳泛金属光,口器能咬碎枯枝。
他急忙撒出断灵砂,银粉落蚁身,它们顿时乱撞,很快缩成一团不动。林茗天发现峡谷两侧石壁布满蚁穴,洞口堆积的白骨不知是多少修士遗骸。
穿过峡谷,眼前是片墨绿色水潭,潭水像凝固的油脂,泛着波纹,水面泡沫破裂时冒淡紫烟雾。潭边泥地生着几株黑草,叶边带倒刺,根部缠着锁链状根须——正是幽冥草。
林茗天刚要拔草,潭水突然翻涌,一只覆着青黑鳞片的巨爪拍出,腥风差点掀翻他的尘雾护罩。他后跃避过,见一头身形如鳄、长三颗头颅的怪物从潭底钻出,中间头颅生独角,顶端闪幽蓝电弧。
“三首玄蛟,上古异种,通水火雷三系神通。”林茗天不敢怠慢,尘寰剑出鞘,剑身上瞬间缠绕起细密尘埃,随着他运转《尘埃真仙诀》,尘埃化作青灰色流光,引动天地间的尘埃之力加持剑刃。
三首玄蛟左首喷黑火,右首吐冰锥,中间头颅发出震耳咆哮。林茗天脚踏《尘埃真仙诀》中的“浮尘步”,在火焰与冰锥缝隙中穿梭,尘寰剑精准斩向蛟首。
“铛”的一声,独角无损,尘寰剑反被震得嗡嗡响。林茗天暗道不好,瞥见玄蛟腹部有块鳞片色浅,像是受过伤。
“就是那里!”他矮身避过玄蛟扫来的尾巴,仙元凝聚剑尖,使出“飞尘刺”——剑身上尘埃骤然加速旋转,化作细小旋涡,青灰色剑虹拖着尾焰,如流星撞向玄蛟腹部。
三首玄蛟惨叫,腹部被破开血洞,墨绿色血液喷涌,落在泥地竟腐蚀出坑洼。它挣扎着想潜潭底,林茗天不给机会,尘寰剑再挥,使出“扬尘斩”,无数尘埃随剑势化作利刃,精准斩下中间头颅。
玄蛟身躯很快僵硬,化作黑色石雕。林茗天松气,走到潭边拔幽冥草——草叶离土,根部锁链状根须突然活过来,如小蛇缠上他手腕。
“果然有古怪。”他运转仙元震断根须,根须落地化作黑烟。收好十株幽冥草,见潭水变清澈,水底有闪烁光点。
潜入潭中,水底铺满各色法宝碎片,其中一块半月形玉佩刻着离火门烈焰纹章,正是烈风的本命玉佩。看来离火门的人已来过万木窟,不知为何留下玉佩。
回到石屋,木老正坐玉棺旁喃喃自语。见林茗天带回幽冥草,他浑浊的眼亮起来:“好孩子,快,把幽冥草捣碎,和赤血龙参一起放进药鼎。”
石屋角落的药鼎一人高,鼎身刻繁复丹纹。林茗天按吩咐处理药材,看赤血龙参汁液与幽冥草粉末在鼎中融合,化作金色药液。
“接下来,要用你的心头血做药引。”木老突然说。林茗天一愣,刚要发问,木老的拐杖指向他胸口,一道墨绿色藤蔓如毒蛇缠上他手腕。
“前辈何意?”林茗天心中警铃大作,想抽回手,藤蔓却越收越紧,开始吸食他的仙元。
木老脸上皱纹舒展,露出诡异笑容:“三百年了,终于等来真仙境心头血!有了你的血,既能救我徒弟,还能让老夫突破金仙境,哈哈哈...”他身体膨胀,墨绿色藤蔓从皮肤下钻出,化作人形藤蔓怪物。
玉棺里的青年也坐起,面色青黑的脸上露出同样笑容,身体开始藤蔓化:“多谢林道友送上门,这万木窟的‘养魂阵’,专为你这样的真仙准备。”
林茗天明白落入圈套,这师徒是万木窟精怪,靠吞噬修士心头血修炼。他催动《尘埃真仙诀》,识海中仙元如海啸爆发,试图震断藤蔓,却发现藤蔓上的符文在吸收他的仙元,尘寰剑也被无形之力禁锢腰间。
“别挣扎了,养魂阵能禁真仙后期,你一个刚入真仙中期境的娃娃,认命吧。”人形藤蔓怪逼近。
林茗天目光扫过药鼎,有了主意。他故意面露慌乱,引藤蔓怪靠近药鼎,同时暗中将一缕带着尘埃之力的仙元注入鼎下火中。金色药液在鼎中剧烈翻滚,达到沸腾临界点。
“就是现在!”他转身撞向药鼎,鼎身倾倒,滚烫药液泼了藤蔓怪一身。藤蔓怪惨叫,被泼到的地方冒烟,墨绿色藤蔓迅速枯萎。
趁藤蔓怪分神,林茗天运转《尘埃真仙诀》到极致,周身尘埃护罩突然爆发,震断手腕上的藤蔓。他拔起尘寰剑,剑身上尘埃化作利刃,如切豆腐般斩下藤蔓怪头颅。
玉棺里的青年化作绿影扑来,林茗天反手一剑将他钉在墙上。青年身体枯萎成黑粉末,粉末中滚出枚玉简——竟是完整的《万木窟秘录》。
玉简记载,万木窟中心有棵“通天建木”,树顶连接中域葬仙渊入口。建木根部藏着上古传送阵,启动需“建木之心”作钥匙。而建木之心,是三首玄蛟守护的幽冥草根部凝结物——难怪拔草时根须化黑烟,是建木之心的气息。
林茗天回腐骨潭,在玄蛟尸骸下找到鸽子蛋大的绿色晶石,内部有流光转动,正是建木之心。
回石屋时,枯萎藤蔓怪尸体旁亮起光圈,浮现出万毒谷苏媚的模糊身影。
“林道友好手段。”苏媚笑,“离火门的人没骗我,你果然能拿到建木之心。”
林茗天握紧尘寰剑:“是你引我来的?”
“算是。”苏媚身影渐清,“三百年前,我师叔祖在此得建木之心才入中域。我把消息透给离火门,想借他们之手除你,没想到...”她话锋转,“你拿到了建木之心,不如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知道葬仙渊忘川河畔有安全落脚点,”苏媚抛来玉简,“里面有守缘者详细资料,换你的建木之心,如何?”
林茗天接玉简,见里面记载守缘者喜好、弱点,甚至标了幻月升起时间。他沉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离火门为何也想要建木之心?”
“他们想炸掉通天建木。”苏媚声音变冷,“离火门焚天阵需大量木属性仙元催动,通天建木是万木窟本源,一旦被毁,整个外域草木都会化作他们的养料。”
林茗天心中一凛,难怪离火门的人出现在腐骨潭,是想绕开建木之心,强行破坏通天建木。他将建木之心抛给苏媚,收了玉简:“希望你没骗我。”
苏媚接建木之心,身影消散:“葬仙渊见,林道友。”
林茗天总觉不对,再看《万木窟秘录》,最后一页有行小字:“建木之心有二,一阴一阳,需成对使用方能启动传送阵。”
“原来如此。”他冷笑,苏媚拿到的只是阳面建木之心,阴面恐怕在离火门手里。
按秘录所示,林茗天前往万木窟中心。越近通天建木,草木越高大,木属性仙元浓郁得几乎液化。当那棵遮天蔽日的巨树出现在眼前,他还是被震撼——树干直插云霄,树皮布满天然符文,闪淡淡金光。
树脚下有座残破传送阵,阵眼处有两个凹槽,是放置建木之心的地方。林茗天将手中建木之心碎片放一个凹槽,碎片融入其中,发绿光。
远处传来树木倒塌巨响,林茗天抬头,见离火门的烈风带着一群修士砍伐通天建木,他们手中斧头燃黑火,每砍一刀,建木就剧烈颤抖,树叶如雨落下。
“住手!”林茗天怒喝,尘寰剑化作青灰色流光斩去。烈风早有防备,祭出赤色盾牌挡剑虹,对身后修士喊:“快!把焚天火药埋在树根!”
几个离火门修士拿出印骷髅头的黑色陶罐,是修真界禁用的烈性炸药,足以炸毁金仙洞府。一旦引爆,通天建木必毁,万木窟会坍塌。
林茗天不再藏拙,《尘埃真仙诀》运转到极致,尘寰剑上尘埃骤然凝聚,化作北斗七星之形,引动九天星辰中的尘埃之力。青灰色剑虹如巨龙盘旋,瞬间扫倒一片离火门修士。
“林茗天,你找死!”烈风扑来,手中火焰斧带毁天灭地之势。林茗天使出“尘埃变”,周身尘埃突然变得厚重,如穿了层铠甲,硬接了烈风一斧。
“嘭”的一声,林茗天被震退数步,尘雾铠甲黯淡不少,但烈风也被震得虎口发麻。
“你这是什么功法?”烈风惊怒。
林茗天不答,尘寰剑再次挥出,使出“落尘式”——剑身上尘埃突然散开,化作无数细小剑影,如暴雨般射向离火门修士。惨叫声此起彼伏,修士们的法宝在尘埃剑影下纷纷碎裂。
烈风见状,祭出本命法宝“离火珠”,珠子化作一团巨大火球,朝林茗天砸来。林茗天深吸一口气,识海中仙元与天地尘埃共鸣,使出《尘埃真仙诀》中的杀招“尘暴卷”——以他为中心,突然卷起一股青灰色风暴,风暴中尘埃如利刃,将火球绞得粉碎。
“这...这是...”烈风面露恐惧,他能感觉到风暴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林茗天步步紧逼,尘暴卷范围越来越大。离火门修士被风暴卷中,瞬间被尘埃利刃割成碎片。烈风想要逃跑,却被尘暴卷缠住,玄铁铠甲在尘埃摩擦下发出滋滋声,很快出现无数细孔。
“不!”烈风发出绝望惨叫,身体在尘暴中渐渐被分解。
解决完敌人,林茗天急忙去拆埋在树根的焚天火药,却见其中一个陶罐引线已被点燃,火星正快速向罐口蔓延。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运转《尘埃真仙诀》,将周围的尘埃凝聚成一面厚实盾牌,挡在火药罐前。同时,他探手入怀,拿出从玄蛟尸骸旁找到的另一半建木之心——原来他早就发现,苏媚给的玉简中夹着这枚阴面的建木之心,想必是离火门遗落的。
将阴面建木之心放入传送阵的另一个凹槽,两道绿光从凹槽中升起,在空中交汇成一道光柱,直冲通天建木树冠。建木剧烈颤抖起来,树叶发出沙沙声响,仿佛在欢呼。
而此时,火药罐的引线已经燃到尽头。林茗天眼神一凛,尘寰剑插在地上,双手结印,口中念动《尘埃真仙诀》的秘咒。他周身的尘埃突然变得狂暴,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火药罐完全吞噬。
“轰!”
一声巨响,尘埃旋涡剧烈膨胀,却没有扩散开来,而是将爆炸的力量完全禁锢在其中。待旋涡散去,原地只留下一个深坑,通天建木安然无恙。
林茗天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他抬头看向通天建木,只见树冠处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透出淡淡的紫色光芒,正是通往中域葬仙渊的入口。
他收回尘寰剑,剑身上的尘埃缓缓消散,露出古朴的剑身。经过这场激战,他对《尘埃真仙诀》的领悟又深了一层,尤其是对“身化尘埃”这一终极神技的理解,更加清晰。
“葬仙渊,守缘者...”林茗天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整理好行装,林茗天踏入传送阵,两道绿光将他包裹,身影渐渐消失在光柱中。通天建木的树叶轻轻摇曳,仿佛在送别这位即将踏入中域的修士,也仿佛在预示着,云仙秘境的风云,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