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在张援转身时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指尖的平板电脑屏幕还停留在陈宇轩物流数据的造假证据页面。赵明远仓皇离场的背影被落地窗映照得扭曲变形，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丧家之犬。
\"他走不出这个码头。\"顾寒峰的声音从阴影交界处传来，黑色西装吸收着吊灯的光线，将他轮廓勾勒得如同冰雕，\"海关那边已经扣下了他准备转移的货柜。\"
张援将平板递给助理，丝绸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淡红的勒痕——那是三小时前在仓库与赵明远对峙时留下的。她没接顾寒峰的话，只是望向窗外突然飘起的雪，2012年上海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前世早了整整两周。
\"张总！\"财务总监小跑着递来烫金请柬，\"沈家刚送来的慈善晚宴邀请函，说是要当面向您致歉。\"
顾寒峰突然伸手截住请柬，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沈氏集团logo上摩挲：\"鸿门宴。他们刚被曝光财务造假，股价跌了40%。\"
\"我知道。\"张援终于转身，发梢沾着的雪粒在暖气里融成细小的水珠，\"但沈玉娇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三年前那场火灾的监控备份。\"
宴会厅的侍应生开始收拾香槟塔，玻璃杯碰撞的脆响让顾寒峰眉头微蹙。他忽然抓住张援的手腕，拇指精准按在她脉搏的位置：\"你明知道赵明远今晚会狗急跳墙，还单独去仓库？\"
\"不然怎么拿到他挪用公款的录音？\"张援抽回手时，袖口的钻石纽扣刮过顾寒峰的袖扣，发出金属相击的轻响。她示意助理打开投影仪，物流地图上顿时亮起十几个红点：\"陈宇轩的仓储网络漏洞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大。\"
顾寒峰看着投影光晕里她绷紧的侧脸，突然扯松了领带。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五岁，像是回到了他们初遇的斯坦福图书馆。\"我父亲想见你。\"他说得极快，仿佛在对抗某种惯性，\"明天下午三点，顾氏老宅。\"
助理手中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张援弯腰去捡时，发现顾寒峰的皮鞋尖正无意识地碾着地毯上的雪泥——这个前世被称为\"金融冰刃\"的男人，此刻紧张得像个交不出作业的大学生。
\"我需要准备什么？\"张援直起身，故意让发尾扫过顾寒峰的肩膀。她记得前世顾老爷子最讨厌紫色，今天却特意选了薰衣草灰的套装。
雪下大了。透过落地窗能看到黄浦江上的货轮亮起雾灯，橙黄的光晕在雪幕中晕染开来。顾寒峰突然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肩上，羊绒内衬还带着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准备回答他三个问题——你如何看待移动支付？共享单车是不是伪需求？以及...\"他停顿得异常漫长，\"为什么拒绝我去年圣诞节的求婚。\"
投影仪自动休眠的提示音惊醒了凝固的空气。张援感觉肩上的外套突然变得千斤重，前世记忆里那个雪夜突然清晰起来——2011年圣诞节，顾寒峰在她公寓楼下等到凌晨三点，黑色迈巴赫的引擎盖上积了十厘米厚的雪。
\"当时我以为是赵明远让你来试探我。\"张援转动腕间的翡翠镯子，这是今早从母亲保险箱里取出的传家宝，\"就像你父亲当年试探你母亲那样。\"
顾寒峰瞳孔骤缩。这个商业帝国继承人第一次在谈判桌上露出破绽，他猛地按住张援身后的吧台，水晶杯里的冰块因为震动叮当作响：\"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张援用指尖拭去他领口沾着的雪水，这个动作让两人呼吸交错，\"顾氏家训第七条——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对方相信什么。\"
窗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沈家的加长林肯歪斜地停在码头，沈玉娇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冲进雪地，爱马仕丝巾在风中猎猎作响。顾寒峰条件反射地把张援往阴影里带，这个保护姿态让两人几乎鼻尖相触。
\"别动。\"张援突然按住他后颈，在沈玉娇推门而入的瞬间踮起脚尖。从某个角度看，他们的剪影就像在接吻。顾寒峰喉结滚动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沈玉娇的尖叫被自动门隔绝在外。张援退开时，发现顾寒峰右手正死死攥着吧台边缘，大理石台面被他捏出了裂纹。
\"这是报复？\"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左手却稳稳扶住她后腰防止她踩到裙摆，\"因为我上周收购了你看中的那家无人机公司？\"
张援从手包里抽出烫金请柬，沈家的火漆印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我需要你明晚八点出现在华尔道夫酒店，带着去年那份被董事会否决的物流方案。\"
雪在玻璃窗上结成冰花。顾寒峰忽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凌厉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你知道我父亲会怎么评价你吗？\"他拾起张援掉落的一根发丝，轻轻缠在自己衬衫纽扣上，\"他说你会是三十年来，唯一配得上顾氏家徽的女人。\"
码头传来汽笛的长鸣，破冰船正在为冻住的航道开道。张援看着顾寒峰走进雪幕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份机密档案——2009年顾氏集团濒临破产时，是顾寒峰抵押了全部个人资产，只为保住父亲最珍视的老宅书房。
\"张总？\"助理小声提醒，\"陈宇轩的律师团要求视频谈判。\"
张援按下窗帘遥控器，落地窗瞬间变成不透明的磨砂玻璃。她解开顾寒峰外套的第三颗纽扣，从内袋取出微型录音笔——这是刚才假装亲密时放的。录音笔背面刻着斯坦福的校徽，和她抽屉里那支一模一样。
\"告诉陈宇轩，\"她将录音笔连上电脑，赵明远承认合谋造假的声波图谱在屏幕上跳动，\"要么交出华南仓储中心51%的股权，要么明天和这份录音一起上财经头条。\"
雪夜寂静。张援独自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镯子内侧的刻痕——那是前世母亲临终前用发簪刻下的\"寒\"字。黄浦江对岸的顾氏老宅亮着灯，在纷飞的雪中像一座漂浮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