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的婚期,终于到了。
文春,文晨也从天津赶了回来。其他家里的兄弟们,文焕,文凯,文彬,文珍,文利,文胜,以及文信的几个大爷,周堂,合堂,勤堂,清堂,还有自己的亲爹汉堂,族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凑到了会堂家。
文信大婚了。
汉堂亲自带队,带着族里的老少爷们,前去山后村迎亲。让文利顶包的事,只有本家的,几个少数人知道,族里的人还都纳闷,说文信,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听说娶了个大家闺秀,大家还都好奇。
有人说,大概是因为文信,今年去了天津,据说在天津那边打工,混的不错,可能人家女方家长,看中了这一点,觉得文信,走出了咱村的土疙瘩地,闹不好,以后就落到天津那边,在大城市发展了。
文利没有跟着,去山后村迎亲,按照村子上的风俗,迎娶新娘,新郎不必去,只需要新郎的家人去就行了。汉堂,清堂,勤堂,各自套着一辆牛车,三辆牛车,拉着族里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到了山后村。
刘鸣琴一家,也张罗好了一切,屋子里贴了喜帖,春兰穿一件红色棉袄,她平日里的两个羊角辫不见了,而是把头发盘了起来,扎羊角辫,是未出阁的姑娘才有的妆容,把头发盘起来,则代表了自己,是有夫之妇。
春兰的头上,盖了块红布,弟弟炳文,将姐姐背上牛车,又帮姐姐脱下鞋子,再换上一双新的棉鞋,这也是村子上的风俗,嫁出去的闺女,不能踩着,娘家门上的土,再去婆家。
看着闺女,就要远嫁他乡了,鸣琴不禁有些伤感,靠在闺女的身边,还不忘叮嘱春兰:“闺女啊,在家从父,嫁人从夫,三从四德的规矩,什么时候都不能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
“知道了,爹。”春兰顶着红盖头,看不见爹的脸,只能听到爹的声音,爹的脸上,其实早已是老泪纵横。
“大姐。”弟弟炳文抱着春兰,依依不舍。
“姐。”半米高的二弟占文,抱着春兰的腿,占文虽然年纪小,还不懂事,但也看出了一些事,好像大家都在送姐姐:“姐,你去哪,还回来吗?”
春兰低下头,占文的小脑袋,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到了姐姐的眼睛,姐姐一边流着泪,一边微笑着:“姐姐嫁人啦,姐姐去另外一个村了,但是姐姐还会回来的。只要以后姐姐有空,都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姐姐再带你,上山去捉知了,摘果子。”
“好。”小占文伸出了小手:“拉钩。”
“拉钩。”春兰也伸出了那只,皙白的手,跟六岁的弟弟拉钩。六年前,十二岁的春兰,接生了二弟占文,伺候娘坐月子。与其说这是自己的二弟,倒不如说,这是自己一手,照顾大的孩子,所以从小,春兰就跟二弟特别亲,二弟也跟春兰很亲。
在姐姐没有嫁人之前,姐姐永远是亲人,永远是自己的家人,姐弟俩人,有着手足之情。但姐姐嫁出去了,以后,这只能算作,一门亲戚。
曾经朝夕相处,不分你我,不分彼此的亲姐弟。以后,姐姐会组建她的新家庭,有她的新生活,她的心思,不再只有娘家,而是有了婆家。他们以后见面,会越来越少,关系也会越走越远。由最初的一家亲人,经过两三代人,不断的交替更迭后,最后成了一门,远房亲戚。
这个道理,六岁的小占文,自然不会明白,十九岁的春兰,也不会明白,只能等他们不惑之年,才会明白。
“行了,哭哭啼啼的,大喜的日子。”刘鸣琴冲着魏氏道:“又不是不回来了,三天以后,闺女不是还得回门吗?”
“我这是高兴,高兴。”魏氏叹了口气:“唉,养了十九年的闺女,就这样嫁人了。”
“咋了,大婶,还让春兰陪你一辈子啊,那不是成了老姑娘了吗?”一个本族的侄子笑着道:“人家春兰,最后也会小媳妇熬成婆啊,你当初嫁给我鸣琴叔,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就是,就是,你要是不嫁给我鸣琴叔,哪来的我们,这么多侄子呢。”另一个侄子打趣。
“去,去你们的,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没一个有正行的,婚也送完了,大家进屋吃饭吧。”魏氏招呼着大家。
“吃席咯。”众人纷纷叫着,送走了春兰,春兰的本家人,也该吃宴席了。
牛车在土路上,颠簸了两三个钟头,从山后公社的小山村,经过了周王文村,翟王文村,张王文村等几个村子,终于到了大梨园村。
拜天地,祈求天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保佑小两口早生贵子,和和美美。拜父母,感谢父母养育之恩,会堂夫妇正襟危坐,享受着儿子儿媳的跪拜,倘若当初,不是过继了文信为嗣子,如今哪有,这般礼仪待遇。夫妻对拜,从此夫妻同心同德,百年好合。
开席吃饭,外面族里的人们,都喝的人仰马翻,而众兄弟也在酒后,推着文信早点入洞房,文店还不忘在文信耳边,小声叮嘱了几句。
夜色笼罩,绝大多数人,已是酒足饭饱,自行散去,只是文信的几个兄弟们,还要闹洞房。文信被众兄弟们,推进了洞房,文信没有忘记大哥的话,先是把屋里的煤油灯吹灭了,黑乎乎的屋子里,这样,春兰就看不见文信的脸了。
文凯,文焕等几个兄弟,偷偷的趴在墙根,想听听里面的动静,见到屋内的煤油灯,被吹灭了,几个人捂着嘴巴讪笑,小声嘟囔:“文信这小子,嘿,等不及了,等不及了。”
看着其他几个兄弟们,都幸灾乐祸,不怀好意,文店却没有心思,跟在他们身边趴墙根,他现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会春兰,肯定会发现洞房里的文信,不是相亲时的文利。一会还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呢。
坐在另一间屋子里的,会堂夫妇,心里也忐忑不安,人家正常结婚的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在新婚之夜,能够赶紧跟儿媳妇,造个孙子出来。可他们现在却担心的是,这个儿媳妇,是不是会跑出婚房。
虽然屋子里黑乎乎的,但月光依旧可以透过窗户,洒满屋内,春兰腰板挺直,端坐在炕上,头顶依旧盖着红盖头。文信望着眼前的春兰,虽然春兰的脸庞,被红盖头遮住,但他的眼前,早已浮现出了,两年前的场景,第一次在山后村,见到春兰。
他想起春兰的明眸皓齿,再看着眼前,春兰的芊芊细腰,看着她搭在双膝上,那对纤纤玉手,文信忍不住了,将春兰扑倒在炕上,慌乱的解春兰的衣服。
与男人的兽性相比,在女人的美色之前,所有的道德,所有的底线,所有的良知,都变得一文不值。
“啊。”婚房内,传来了春兰的大喊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房门被冲破了,春兰衣衫不整,光着脚丫,从屋里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