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啊,这苏联解体,是早晚的事,我早就料到了。我看,还是那个,叫什么戈尔什么夫的,这个一把手不行。”文胜抽着烟:“他改革,咱改革,改来改去,咱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国家是越来越强了。他呢,改来改去,他妈的,改的最后都散伙了,哈哈哈。”
“老四,你这过个年,出息了。这国际大事,都让你分析的头头是道,瞧把你能的。”一旁的文珍道:“归根到底,还是咱们国家,党的执政权没交出去,这一党执政,多党政治协商,起码能让咱国家稳定,不四分五裂不是?这才是咱胜过苏联的根本。”
“就是就是,咱这都改革开放,共同发展,老百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别的国家,又是分裂,又是打仗,还是咱们国家好啊。”其他众人,也都七嘴八舌,就着去年发生的国内,以及国际大事,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甚至相互争论,喋喋不休。
男人们的世界,坐在一起,就没别的。在女人们看来,跟自己毫不相干,也丝毫不感兴趣的国家大事,国际风云,却是男人们,津津乐道,首当其冲的焦点。
一群男人坐在一起,先是把天下大事分析一遍,你要是不说上几句,不发表自己的观点,不预测未来的走向,就显得你在人群中多余。这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女人们哪里懂得这个道理。还嘲讽着男人们,说你就是个种地的,这么关心国家大事,有什么用?咸吃萝卜淡操心。
男人们同样,也嘲讽女人,说他们头发长,见识短,心思也就只能,围着灶台转。这叫性别不同,不相为谋。
1992年春节过后,大年初一,刘氏家族的人们,都聚到了文珍家。堂字辈的男人们,都不在世了。文字辈的人,则成为了家族里,辈分最大的。原先的老族长,早就驾鹤西游了。
社会在变,一个改革开放,就翻天覆地,旧有的那套规矩,自然也不兴了。
刘氏家族,自然也就没了族长。
但文珍家,则成了族里,新的聚合点。论年龄,文珍是文字辈里,年龄较大的。论资历,他是村里的干部,说话管事。
不光是论资排辈,就连论后代,文珍的三个儿子,也都一个个的出息。老大国新,现在调到了县里,成为了干部。老二国伟,在县里的酒厂,也是个小干部。至于老三国胤,如今也去了天津,投奔了亲大爷文春,跟着大爷做买卖,也算混的不错。
儿子有出息,当爹的就硬气。文珍已是名副其实的,一族之长。
“我说,老四,你一个土豹子,怎么现在也关心这些?”一旁的文彬道:“还分析国际大事,弄的你,好像认识多少字似的。”
“嘿,彬哥,你还别瞧不起人。”文胜道:“咱现在,怎么着也算是,在天津混的人了。我不关心这些,耐不住厂子里的工人们,他们关心啊。他们成天的没事,就听收音机,听广播,没事坐在一起,就聊这些,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行,老四,不白在外面混。”一旁的文珍道:“可是比待在家里,强多了吧?”
“强多了,强多了。”文胜笑呵呵的道:“要不说,人还得出去呢,出去就涨见识。”
众人继续议论各自发表观点,说苏联解体,最幸灾乐祸的是美国,对咱中国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还有人说,勃列日涅夫当初传位,就传错了人,不该传给戈尔巴乔夫。
一向沉默的文利,却突然道:“照这样下去,我看,咱们也能看到,国家统一的那天吧。我从新闻上看了,说现在,两边都谈判呢,谈的还挺好。唉,都是中国人,都是一家子,两边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是啊。”文店道:“现在咱们国家强了,日子好了。最起码,咱都能吃饱饭,每年的粮食还有剩余,还能做点小买卖,赚点钱,这么好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我听说,那边的日子,可是没咱这边好。”
“等收回来了,他们就也能过好日子了。”文信道:“要我说,还是社会主义好,那边搞个资本主义社会,这算什么?”
“信叔,他就是资本主义,也没事啊,香港不也是资本主义吗?咱不是也允许吗?老邓头都说了,这叫一国两制。一个国家,两种制度,谁也碍不着谁,只要那边肯谈,收回来,是早晚的事。”国新道。
“谈谈谈,你们就知道谈。”文胜不乐意了:“要我说,谈个屁,咱现在国家强了,老百姓富了,咱都有核武器,有导弹,还跟他谈个毛?让我说,想收回来,就一个字,打。扔他几个原子弹过去,嘛事都解决了。”
众人笑了,武力解决问题,拳头展示本事,是文胜一贯的作风。
众人七嘴八舌,各聊各的。文胜,文焕,文凯,这几个兄弟主张武力收复,并构想着怎么发射导弹,怎么扔核武器,部队应该怎么登陆,空军怎么火力掩护。
文珍和文彬,则是说着如今村里的事。文彬已经从村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没了权势,他不禁觉得人走茶凉。现在,唯一的儿子国旗,找媳妇结婚,都成了难题。比他小的国增,都结了婚,媳妇都怀了孕,都快要当爹了。可国旗,如今却连个媳妇也没有。
文彬对着文珍道:“唉,国旗的婚事,我都快愁死了。”这话,文彬是说给文珍听的,意思是让文珍,想想办法,如今,不管是文珍,还是他儿子国新,两人的权势,正如日中天。
“你也别着急,回头,让国新看看,给国旗说一桩亲事。”文珍道:“国新啊,有合适的,帮国旗想着点。”
“想着呢,爸。”国新道:“唉,国旗这门亲事,还真不好说。要彬大爷,还当个村长,没准就好说了,人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我要是还当村长,还用的着你,给国旗说亲啊?”文彬道:“有个媳妇就行,咱也不挑,自己的儿子什么样,我心里还没数吗?”
众人面面相觑,国旗的长相,身高,都随了他那又矮又瘦的娘。如今,国旗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身高却只有一米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什么重活也干不了。小时候,仗着爹是村干部,他就吃喝玩乐,像是那乐不思蜀的阿斗,整个一纨绔子弟。如今爹下了台,他没了依靠,家里的条件,虽然尚可。但国旗的长相,身高,以及名声,实在是太差,因此迟迟说不上媳妇来。
“新哥,有人愿意跟着就行啊,好的说不到,差点的,也行啊。”国旗嘿嘿的笑着,自己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人贵有自知之明。如今,有人愿意嫁给自己,他就知足了,也不在乎是什么样的女人。
这两年,爹从一村之长,退到了平民老百姓。国旗的心里,也经历了从天上到地下,形成的巨大落差。他现在只希望,有个女人,有个媳妇,能给自己生儿育女就行。
“行,国旗,我帮你想着点。”国新道。
“文珍,还得是你行。”文彬道:“把国新弄到了县里,怎么着,也比在丁村教书强吧?”
“嗨,肯定比教书强。”文珍道:“去县里,也不是我一个人办的,还不是他姑父,老李给办的?这年头,你要想往上爬,县里没人可不行,。姑父毕竟是,教育局的一把手,给他弄个办公室副主任干,也就顺手的事。”
“新哥,回头,你也提拔提拔我,起码,把我这工作,转了正啊,别一直个临时的。”一旁的国增道:“咱也沾沾,你这教育局办公室,副主任的光。”
“我可没这权利。”国新道:“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个副主任呢,也就是个小科员,没实权。等以后有机会,我还想往别处调调呢,不在这教育局干了。”
“怎么不想在教育局干了呢?”一旁的国安道:“我和增哥转正的事,都还指望着你呢。”
“对啊,新哥,我和国安可教了半年书了。能不能转正,那还不是你说了算?”国增笑着打趣。
“唉,咱都当过老师,教育口的事,你们还不知道?有什么奔头?”国新摇了摇头,自己的心里,当然有更大的打算。又对着国增道:“你们要想转正,得找咱姑父,他是局长,这事,还得看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