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阁,谢辞砚被绳子死死绑在轮椅上。
宋绾现在没有时间一步一步试探谢辞砚,而且对付谢辞砚,她觉得直接来硬的更安全。
她慢步靠近谢辞砚,拿出当年莫须湖一案的那块玉佩,直接问:“谢辞砚,你可识得此物?”
谢辞砚见到玉佩的瞬间眼底迅速暗沉,心跳逐渐加剧,胸腔内一股戾气压不住,脸上的平静破裂,露出一股杀机。
宋绾第一次见谢辞砚这个样子,不由得心里哆嗦。
看谢辞砚的反应,他应当是识得这块玉佩的。
这块玉佩其实是当年谢高送给沈箐的定情信物,后来沈箐大病,谢高无动于衷,就被谢辞砚丢了。
见谢辞砚沉默不语,宋绾道:“谢辞砚,本宫问你话呢!”
“识得。”谢辞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谢高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
谢高?
谢辞砚回来这么久,都没见他喊过谢高一声父亲,现在更是直呼他的大名,都说谢高对他宠爱有加,为什么他会这么恨谢高?
宋绾满脸狐疑,追问道:“谢高和沈箐的定情信物?”
谢辞砚抬眸,狭长的眸子里是化不开恨意:“见不得人的东西,早就丢了,殿下从何得来的?”
那双长眸让宋绾心里一颤,但宋绾又好像在黑暗中捕捉到黎明的曙光,继续刨根问底,“何时扔的?”
“九年前。”
宋绾迫不及待地追问,“九年前的何时?”
“九年前,仲夏。”谢辞砚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冷漠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看谢辞砚的神色,不似有假,宋绾的心中已然明了,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一松,玉佩坠落于地。
她转身向窗子走去,这样说来,是侯莫陈氏和谢北墨想要对她痛下杀手?
那时的谢北墨不过才十岁,他怎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不,不可能,谢北墨虽然贪慕权贵,但还算有底线,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当年的事有蹊跷,谢辞砚没有害过她,那苏家和刘家走水之案会和他有关吗?
墙上那图案跟这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又是谢高给杨箐的定情信物,难不成是谢高害得苏家和刘家走水?
不可能,以谢高的智商,他没能力把事做得这么天衣无缝。
即便真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图案?
这不是找死吗?
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谢辞砚回来那日,谢高和侯莫陈氏格外反常。
宋绾私底下就让染晴染夜时不时去试探府中的下人,她们说府内大多数下人对当年的大夫人都闭口不提,但还是有几个年纪大的下人对沈箐赞不绝口。
传闻中,谢辞砚的母亲沈箐不守妇道,喜怒无常,对下人更是动辄打骂,可谢府的下人却说她是最好的大夫人。
宋绾知道,谢府是没有能力随意换掉下人的,府中伺候的下人大多都是从沈箐还活着时就一直伺候到现在的。
为什么大多数下人会对沈箐闭口不提,有些许却对她赞不绝口,总之没有人说她不好?
这其中究竟蕴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绾道:“松绑吧!”
染晴给谢辞砚松绑,谢辞砚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他刚才是不是吓到她了?
谢辞砚从广袖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宋绾,“殿下。”
宋绾转过身来,看着那盒子,“这是什么?”
谢辞砚薄唇勾着几分柔情,慢悠悠的开口,“路上捡的。”
宋绾给了染夜一个眼神,染夜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白玉梅花簪。
那梅花刻得精致,栩栩如生,这做工比宫里那些都要细巧,这一看就知道是功底雄厚的老师傅才能刻出来的。
谢辞砚从哪里得来的?
他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派人杀过他吗?
谢辞砚一直看着宋绾,也不知道为什么,宋绾总觉得谢辞砚看她的眼神格外的深情,就好像他爱了她好多年。
谢辞砚见宋绾不说话,道:“赠妻白玉簪,誓与妻白头。”
宋绾一双秋波对上他狭长的丹凤眼,视线在空中交错。
“这可是我亲手制作,是要送给妻子的,谢府人精众多,就想让殿下先替我保管。”
宋绾听到前面一句,还有点恍惚,但听了后半句,原来是想让她保管。
谢辞砚这样的人也会喜欢别人?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他亲手雕刻这白玉簪?
宋绾道:“那本宫就先替你收着。”
见宋绾收下簪子,谢辞砚嘴角化开意味深长的笑。
十年前,春,苏辄生辰宴,他第一次见到宋绾,那时她七岁,坐在苏辄怀里,她笑容灿烂可爱,他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娃。
八年前,冬,母亲逝世一年,谢高独爱侯莫陈氏,他病重,奄奄一息,随从玉泉到处求人,无人愿帮,后来他冒死拦下蓉妃的马车,说他家有一位孩子命在旦夕,求蓉妃娘娘大发慈悲,蓉妃当日心情不佳,只想乱棍打死玉泉。
恰巧宋绾从苏家回宫,宋绾拿自己嫡公主身份和外祖苏家威胁蓉妃放人,后来玉泉得救,宋绾了解情况后,让下人给了玉泉一百两银子。
那时她九岁,不知道玉泉是谁,却有胆量利用自己的身份逼晋帝的宠妃放人,婢女嬷嬷皆劝诫,小心对方是骗子,宋绾只道,万一不是呢?这只是一百两,可那是一条人命。
幸好有那一百两银子,谢辞砚才熬过那个冬天。
他知道,九年前她落水一案,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害得她,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怕他恨他;他也知道两年前,她派人威胁过他,但他不恨她。
他还知道苏家走水,她怀疑自己是凶手。
谢辞砚问道:“苏家走水一案,殿下查得怎么样了?”
“你怎知,本宫在查苏家一案?”宋绾死死盯着谢辞砚,“上官玥说苏家走水前夕,见到一个坐轮椅的男子在苏家外鬼鬼祟祟,那个人是不是你?”
“没错。”
谢辞砚坦然回答。
宋绾质问:“所以,是你放火烧了苏家?”
谢辞砚看着宋绾的眼睛,“没有。”
“那你为何出现在苏家附近?”
“路过。我与苏家无冤无仇,我为何要烧掉苏家,况且我一个瘸子,怎么可能有本事做那样的事?”他眼神有沧桑有坦荡唯独没有心虚,不似作假。
宋绾问:“你何时回的帝京?”
谢辞砚对她没有一丝隐瞒,“五年前回来,得贵人相助,有暂时栖息之地,两年前贵人离世,所以便离开。”
宋绾暂且相信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