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宴席正值高潮。
随着苏莹的示意,下人穿梭于每张桌子之间,将一盘盘玉露团轻轻放置其上。
谢北墨一脸单纯的问道:“如此精致的糕点,想必是夫人亲手做的,不知叫什么?”
苏莹和宋绾都疑惑,谢北墨竟然不知道这是玉露团。
苏莹的玉露团,只出秋冬季。
五年来,每逢秋末,宋绾就会收到浴雪阁送来的玉露团,每次都说是谢家公子送的。
宋绾猛然看向谢北墨,看他这单纯发问,不像假的。
苏莹问道:“谢侍郎不知道?”
谢北墨道:“在下鄙薄,确实不知。”
裴洛道:“夫人做的玉露团乃帝京一绝,听说夫人如今已不再制作玉露团,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
苏莹道:“裴公子言重了,虽做的少,但每年都会固定给谢家公子和太皇太后制作。”
裴洛问:“还有这事?”
苏莹道:“谢家公子五年前给这糕点写过一首诗,也是因为这首诗,大家才说这是帝京一绝,他五年来一直购买,我见他诚心可嘉,便一直给他做,今年没力气做了,就索性把配方都给了他。”
谢北墨困惑重重,他不曾写过这样的诗,他对糕点也不了解。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北墨赶忙问道:“是帝京的谢家?”
“是的。”
“夫人是不是记错了?我不曾向夫人买过玉露团。”
苏莹怎么可能记错,但谢北墨这样问,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绾一直觉得谢北墨与她青梅竹马,知道她的喜好的,即便玉露团价格不菲,他也连续五年给自己买,没想到他竟然是第一次见玉露团。
那五年来的玉露团都是谁送的?
裴洛一语道破:“谢家有两位公子,夫人不可能记错。”
谢辞砚双手作揖:“多谢夫人赠配方!”
宋绾收回视线,难以置信的看着谢辞砚。
竟然是谢辞砚!
怎么可能是谢辞砚?
为什么是谢辞砚?
谢辞砚为什么这样做?
谢辞砚只是对她微微一笑。
上官玥知道,宋绾对玉露团情有独钟,她从前跟宋绾玩,每年都能尝到玉露团,浴雪阁的下人说是谢家公子。
她当时也以为是谢北墨,心里还难受好久,没想到谢北墨是第一次见玉露团。
说明他也没有那么爱宋绾嘛,连她最喜欢的玉露团都不知道。
上官玥看向宋绾,故意道:“公主最喜玉露团,驸马连续五年为殿下买这玉露团,还真是对殿下用情至深,沾公主的光,我每年都能品尝夫人的手艺。”
宋绾还是诧异不已。
谢北墨都不知道玉露团,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玉露团?
他不是在云县吗,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爱吃玉露团?
谢北墨听得出上官玥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很难为情,有点尴尬,也有一点惭愧。
在场的文人墨客觉得越来越有趣。
都说谢北墨和公主自幼相识、情比金坚,他竟然第一次见玉露团。
而驸马默默给长公主送了整整五年的玉露团,难怪长公主说对驸马一见倾心,难怪她会嫁给他!
他们定是有情的,至于谢北墨,可能是误会。
谢北墨心烦意乱,他没注意过宋绾喜欢吃什么,阿娩会对他很失望吧?
容剑在宋绾耳边低声说什么,宋绾找了个理由就离开。
宋帆还没跟阿姐好好说话,阿姐就要走。
宋绾让他有时间就去墨绾院找她,眼神睨向对面那个一身桃夭色衣裙,外披桃夭色斗篷的女人,提醒他:“小心对面那个女人,她叫谢北柔。”
宋帆以为是下人,原来她叫谢北柔。
宋绾和谢辞砚坐着马车离开,回到墨绾院。
容笛和容阵将谢辞砚抬下来。
宋绾和容剑染晴已经走在前面,宋绾一边步伐匆匆走入,一边问道:
“这两年来,哪里都有发生过火灾?”
容剑道:“离帝京最近的槐县和陈县曾经都发生过走水案,都是上官侍郎和谢侍郎查办。”
染晴困惑,“不是有地方衙门,衙门上面还有知府,知府上面还有按察使,为什么直接让刑部受理?”染晴问出宋绾想问的。
容剑道:“好像是地方县衙腐败,上官侍郎和谢侍郎恰好路过,两人本着为民除害就接下了。
案件查办发展得很快,不仅找出放火之人,还查到这两县的父母官贪污腐化,最后都被抄家,谢侍郎也因此升为侍郎。”
对话间,已经来到正殿。
李嬷嬷端着一盘玉露团出来。
染夜在后面跟着。
宋绾震惊,“嬷嬷,你也会做这个?”
“不是我,是驸马做的,他说殿下最喜欢吃玉露团,他还有白夫人的玉露团配方呢。”李嬷嬷解释道:
“奴婢专门去找大夫验过,没有毒。”
宋绾清澈的眸中凝着讶然。
谢辞砚不是有喜欢的的女子,还让她帮他保存送妻子的发簪?
为什么会连续五年送自己玉露团?
反正他没想毒死自己,先不管这些,宋绾吩咐道:
“你们先去准备一下,明日午后染夜和容剑去陈县,本宫去槐县,染晴就留在这里,如果有人来找麻烦,你会点身手,可以保护嬷嬷和小青。”
染晴道:“让容笛和容阵陪殿下一起。”
宋绾:“他们两个负责守门,若他们两个突然不见,会让人怀疑,去槐县本宫骑马四个时辰就到,不用担心本宫。”宋绾看向容剑,“明晚就回来。”
“是,殿下。”
大家依令行事。
翌日午后。
宋绾换了百姓的衣服。
骑马踏风出城,向槐县赶去。
晋帝从小给宋绾安排的教养嬷嬷多半是些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由于明昭皇后不得宠又时常被打入冷宫,经常欺负宋绾。
宋绾年纪虽小,总是不服就干,慢慢的嬷嬷们都哭诉不敢再伺候她。
苏辄就向晋帝请旨,她的骑射皆出自苏辄。
寒风凛冽,刺痛她滑嫩的皮肤。
真该死,忘记带外祖送她的保暖面具了。
宋绾从腰间扯下手帕,戴在脸上,又继续赶路。
槐县走水的那家姓李。
夜未央。
她终于赶到李家遗址,打着早就准备好的灯大步跨入院子。
刚刚走过转角,就被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紧紧勾住腰,揽入怀,坐在对方的腿上,灯也被对方吹灭。
宋绾骇然。
不会这么倒霉吧?
“殿下,这般急,是要去找谁呀?”
一道仿若来自九幽地狱的低冷声音,如同一股寒流,直直地钻入了宋绾的耳朵。
这声音……好生怪异。
宋绾迅速用余光扫视了一下。
不对。
这声音冷冽如风,还有点……
宋绾惊愕得如同一尊石像,怔忡着欲脱开身大喊。
身后的男人却先一步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将她死死地扣在怀里。
无论宋绾如何拼命挣扎,都如同蚍蜉撼树,无济于事。
“殿下莫动,小心惊了鸭子!”
男人薄唇轻启,低沉暗哑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畔,令人毛骨悚然。
这声音,似曾相识。
还有捂住她嘴的手也寒冷刺骨。
宋绾的脑海中掀起一阵风暴,拼命地翻找着答案。